傅采林“奕剑术”的名头名动天下,傲雪也知道所谓的“奕剑术”的奥义是以人弈剑,以剑弈敌,但是知道是一回事情,要领教又是一回事,今天,他并不是来切磋武功,而是来杀人的,傲雪自然是不会让他有机会施展他的“奕剑术”。
十尺长的青色刀芒从长刀之上直卷而出,将整个大殿照亮,夺得远远的高氏族人、高句丽百官,还有那些王室供奉,无不被这硕大的匹练惊吓住了,那些王宫供奉更是吓得面无人色,心中惊骇万分,“先前那人出言警告,幸亏走得快,若不是,如今自己怕是已经成了一缕孤魂了!”
“乖乖的,十尺青锋刀芒啊,年纪轻轻,这样的身后的内力,难道他是从娘胎开始修炼的不成?”
不提众生百相,只看到那十尺刀芒如同盘龙一般咆哮着向着傅采林直卷而来,狂风呼啸,风雷阵阵,刀芒与空气摩擦着,生出电弧火花,更添上了无边气势。
嗤——
尖锐的声音油然响起,仿佛是什么东西被刺传了一般,傅采林冷哼一声,双目再也不是先前那般悠然深邃,而是一份的肃然,这般的能耐,足以成为他的对手,不过……
武道修行,并不是内力深厚就足够了!
“剑来!”傅采林低喝一声,衣袍一震,大殿之下,手托着装着“弈剑”锦盒的丽人赫然发现,原本平静无波的神兵倏然间发出一道清脆犹如钟鼓齐鸣的声响,金石之声铿锵交鸣,神兵颤动,下一刻,神兵“弈剑”从锦盒之上跳出,飞到了傅采林的手中。
神兵通灵,自主人呼唤,便是有所回应,此等情况不足为奇。
手持神兵,白衣飘飘的傅采林宛若神人一般,一剑在手,他身上赫然有着一种睥睨天下的神态。
傲雪看得啧啧赞叹不已,当真是神兵玄奇,通明神奥,但见傅采林持剑凝立,“弈剑”在手,登时生出了一种奇妙的感觉,仿佛是脱离了天地之中,又像是融进了万物之内。
“天地为棋局,万物为子,只要看清棋局走向,老夫之剑,足以破万法!”傅采林高声吟道,在刀芒近身的时候,手中“弈剑”赫然点出,点在刀芒之上,那十尺刀芒,骇人之极,更是无坚不摧,但是在这轻轻一点之下,仿佛是冰雪遇到骄阳一般,霎那间,烟消云散。
强烈的对比,让人感到无比的震撼,寂然无声的黑夜之中,蓦然间爆发出一股惊天的喝彩声,无论是王宫侍衞、宫娥太监,抑或是朝廷百官还是高氏王族,无不弹冠欢呼,为他们心中的武神高声喝彩。
此刻,傅采林临风而立,破去的刀芒吹去馥馥的劲风,吹拂着他的衣袍,白色的衣袍猎猎作响,清冷月色洒在他的身上,虽是脸庞丑陋无比,月色下更显得可怖,但是此刻,他在所有人心中都是无可企及的巅峰存在。
傲雪也是讶异地望着傅采林这一剑,他看的分明,这一剑并没有真气灌注其中,也没有任何的技巧,只是轻轻一点,恰巧点在刀芒的最弱处,将刀芒破去,“难怪他说什么天地为棋,看清楚就是可以破万法,原来如此!”
他心思一动,淡淡一笑,心境修为到了两人这般的境地,已经不容易动摇了,只听到傅采林扬声说道:“老夫本欲追求世间完美之道,不想你欺上门来,老夫亦非是逆来顺受之辈,当年死在老夫‘弈剑’之下的高手无数,今日,老夫手中剑少不得饮血一番!”
他话音落下,手中神兵“奕剑”登时泛起一阵清冽的清芒,剑尖轻颤,急促地跳动着,发出阵阵脆响,仿佛是嵇康抚琴,广陵重现,透着天地间最美的动人韵律,长剑此处,划过无限的动人线条,仿佛人间至美,天地至理皆在其中,清冷月色如水,荡漾在剑锋之上,洗涤着荧荧青光闪烁的剑身,水流般窜往奕剑的锋尖,刹那间,芳华如梦,剑锋化为一点青光,似若云霞缭绕里的不灭星光,流星般往他双目间的位置刺来。
那青光荡漾,泛着勾魂摄魄的魔力,傲雪眼前恍惚置身在人间仙境之中,无一不美,无一有瑕,曼妙仙音萦绕,让人心神几乎要陷于其中,而剑锋便是在他灵台失守的一瞬间破绽摧枯拉朽地攻来。
只一剑,已是美至极点,也可怕至极!
当时宗师之流中,傲雪有幸于其中数人交过手,宁道奇是虚静谦守,顺天法地,深得自然之道;而宋缺是万物唯刀,孤芳自赏的孤傲;而眼前的傅采林,却是孜孜以求,天地至真至美。
傅采林的奕剑术是感性的,心灵的感性与冰冷的剑锋结合在一起,心神弈剑,外在的感觉不过是虚幻,而心灵的感觉方是真实。
傲雪并不知道他为何会走上追求至真至美的道路,或者是因为他丑陋的样貌,年少被人嘲笑、奚落,乃至于让他心灵扭曲,疯狂地追求至美之物,大道万千,无不可以为道,但是傲雪知道,世间之上并没有什么东西是完美无缺的,金无赤足,人无完人,若是真的是至善至美,那么未尝不是缺憾。
“完美之道?世间果真是有完美之物?金无赤足,就是日月也有盈亏,所谓的完美注定是水中月,雾中花!”傲雪高声说道。
长刀鸣叫,仿佛是风雷之声,刀锋之上,青芒大作。
“弈剑”刺来,傲雪心神无悲无喜,他感到整个世界仿佛是静了下来,眼前他物全部消失不见,只剩下眼前一点青湛湛的剑光一点,“弈剑”的线路无比的清晰在眼前,此刻,他仿佛听到了手中长刀的脉动。
如血脉跳动,贲张。
战意,那是一种无比的战意。
清鸣、颤动,这柄劣质的长刀早已经在他灌注真气,杀伐多时之后蜕化原本的粗劣,几欲通灵,面对着绝世神兵“弈剑”,它爆发出了无限的战意。
刀者,凶器也,霸绝不羁,不为王道而为霸道。
傲雪仰天长啸,笑声仿佛是风雷汇聚,整个平壤城都听到这一阵啸声,他周身之地,劲气激荡,大殿之上的琉璃瓦石,偏偏如蝴蝶一般飞起,然后在劲气激荡绞缠之下,尽数化作了齑粉。
一刀劈出,毫无花巧,也毫不逃避,猛然一刀劈下。
刀本来就是利于劈砍的杀人之物,霸道之兵,本就不比长剑,真气鼓荡,不要钱一般冲进来长刀之中,刀芒再次大盛,仿佛是雷霆乍现,闪电此处,犀利无边的一刀带着一道青色的光晕,一刀劈在傅采林刺来的剑尖之上。
仿佛是被这一刀所影像,天上乌云滚滚从四方而来,无边的黑暗将整个苍穹笼罩住,阵阵雷声沉闷地响起,狂风吹拂,飞沙走石,让人几乎睁不开眼睛,要用衣袖掩住了面目。
当!
仿佛是晨钟暮鼓一般,清脆的声音响彻了云霄,平壤城中所有人都听到这一阵的声响,所有人都为之而心神颤动,心中无限的颤动,一时间竟是泪流满面,心神失守。
火花飞溅,宛若火蛇咆哮,刀剑相击,刹那间,世界仿佛静止下来。
下一刻,从刀剑相交之地开始,空气如同波浪一般向着四方纹动,两人衣袂飘飘,两人脚下的大殿登时被强横无匹的劲气摧毁,华丽的琉璃瓦石尽数化成了齑粉,吹散在风中,坚固的大殿支柱发出了“嘎吱、嘎吱!”的声响。
风声呼啸,仿佛是万马奔腾一般,又像是黄河咆哮入东海,惊动九天诸神,空气如湖水一般,涟涟波纹越来越急促,最后掀起了万千巨浪,强横的冲击波摧枯拉朽地向着四方咆哮而去。
首当其冲的是大殿之下立着的两名白衣丽人,两女娇叱一声,运功抵挡,但是哪里是能够抵挡的,两女惨叫一声,被冲击波轰飞,两人身上雪白的衣裳登时粉碎,片片如同蝴蝶一般纷飞,露出了雪白。美丽的胴体。
仿佛是天地精华,但是下一刻,两具美丽的玉体与假山、宫墙一般被无匹的劲气冲击,五官扭曲痛苦,口鼻间鲜血长流,一声惨叫戛然而止,假山粉碎,宫墙塌下,然后化作了齑粉。
方圆十丈之内,除了两人脚下的大殿,其余全然是一片粉碎,无论是人还是物,全然消失不见,只剩下带着红色的碎石与齑粉。
而这还没有结束。
悦耳的声音陡然间尖锐起来,之上云霄,空气之中涌起重重波浪,一浪接着一浪,向着远处翻滚而去。
“不好!”躲在远处的王宫供奉心道不妙,只是想走已经来不及了,这些王宫供奉武功通玄,在江湖之上无不是有数的高手,比之那些所谓的武林泰斗还是青年柱石毫不相让,这些人联手发出重重气劲,想要将冲击而来的劲气抵消,只是在两个绝顶高手的对战之间,余波依然非是他们所能够抵挡的。
声音快速绝伦,他们所联手发出的劲气如冰消雪融,口鼻间鲜血喷出,脏腑更是被这一阵的声波震碎,然后更远处的王宫侍衞纷纷惨叫着倒地不起,再无气息,而那高氏王族早已经在身边看到不妙的供奉保护下逃得更远,侥幸保得住性命。
“当年父王曾经说过傅宗师如何了得,当真是武神一般,孤王还有疑虑,今日方知到父王所说全然不假,这等手段,就是传说之中的仙魔也不过是如此而已!”已经被吓得面无人色的高句丽王颤巍巍地说道,他不过是一个少年郎而已,主弱臣强,若非是凭借着傅采林的威望抱住了王位,只怕高句丽早已经换了姓氏。
阵阵狂风之中,一声怒喝如同九天轰雷一般在所有热的耳边炸响,震得人耳中生疼。
“傅采林狗贼,吃我一刀!”嚣张狂妄的声怒喝生传来,阵阵青光仿佛是莲花绽放一般,也像是无边极光一般,一道三丈长,尺余粗的光华乍现,那道银光猛然间如同银龙咆哮着向着傅采林奔来。
在来到傅采林身前的时候,猛然间,犹如烟火绽放一般,如同流星一般倾泻而下,将傅采林周身要害笼罩在一起。
荧荧青光从“弈剑”之上倾泻而出,仿佛是潺潺流水一般,也像是汹涌奔流洪水一般,似刚,似柔,在身前漫开了重重波纹,抵消着阵阵银光刀气。
手腕一抖,剑气震荡,剑锋之上划出了一个完美的小圆圈,充满着秘不可测却合乎天地理数的美感,一刚一柔,一阳一阴,两股截然相反的劲气如螺旋般在圆圈交缠、激荡、粉碎、融合,然后无限星空在其中生出。
刀光如流星划过,刹那间,满天刀光汇聚,银河奔流,直冲九重天,却是被圆圈之内的星空敛去,傅采林带着独特意味的嗓音在傲雪的耳边响起,“银河无垠,但是在完美的星空之中,也不过是一缕河水而已!”
点点星光透出,漫空星点,每一点都似乎在向傲雪攻来,而每一道星光都像是水恒不动的存在,自蒙鸿稽古之处便是出现的完美存在,在周天星移斗转之中变化着亘古恒定与完美的轨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