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化宗古寒峰,地势奇特,下接地火,上接雷云,常年有雷霆降落,因此山上多的是造型奇特的嶙峋怪石,羽化宗内的炼器修士经常借住地盘,以天雷地火为炉,锻造神兵利器。从远方看去,古寒峰的轮廓犹如一柄锥天利剑,大地便是它的剑鞘,拔剑出鞘,刺向苍穹,远远的都能感受到一股锋锐劲气削面而来。一辆金色马车踏云而至,车身通体由辛金制成,一对车轮则是由暗金色的黑曜石,两相对比下,炫耀夺目,尤其是四匹背生双翼的天马在前方拖着缰绳,金色光辉洒落在翅膀上,华丽非凡,宛如太阳神的座驾。一道七彩云霓从金色马车中飞挂而出,数名修士踏着金桥而下,两名负责接待庆典来客的弟子连忙上前迎接,将客人迎入宗内。“苗师兄,这纯阳派好大的派头,前面的瀛仙宗都没它这样的排场。”一名弟子忍不住感慨。年长的苗姓修士摇了摇头,语重心长道:“排场再大,纯阳派依旧只是位列二十八派,无法与六宗相媲美,其地位不可能因一架马车就有所改变,外物终究是外物,你千万别本末倒置。”看着年轻师弟似乎有所领悟,却又带着几分迷惘,苗姓修士终究忍不住,直言道:“师弟你的天资非凡,即便比不得凌师妹,也远在我之上,师尊对你寄予厚望,但你出身官宦世家,凡心极重,老于世故,常为外物所惑。须知我辈修士,修的是性命,非是排场和面子等浮夸之物,若千百年后,寿元步至尽头,皮囊化作黄土一抔,纵然你有千万宝器,又能如何?不过是尽皆嫁与他人,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唯有这赤条条的身体,方是我辈珍惜之物。”青年弟子如遭当头棒喝,顿生醒悟,满头大汗,回忆过往种种,不由得心惊胆战:“多谢师兄提点,昔日我沉溺外物之中,犹然未觉,行差踏错,差点酿成大祸,今日之后,必当注重磨炼心性,争取早日斩断凡心。”苗姓修士露出笑容,对其态度甚是满意:“你能明白就好,不枉师尊一番苦心,她特意安排你来接待客人,正是有借此机会来提点你的意思。”“原来是师尊的安排!”青年弟子满面感激,朝着东方拜了三拜,“蒙师尊错爱,弟子必虔心修行,日益精进,不负厚望。”正说间,忽而天地变色,云霞匆忙,虚空动荡,一股莫名的强大气势降临,方圆百里内的飞禽走兽受到惊吓,本能的想要四处窜逃,却被压得无法动弹,一个个像雕塑似停在原地,动也不动,连惊恐的啼鸣都卡在喉咙里发不出来,反而诡异的形成了一片寂静。苍穹中,空间突然裂开,浮现出一条狰狞的裂缝,宛如一头洪荒凶兽张开了大嘴,透过裂缝,隐约可见虚幻扭曲的时空景象,乍一看就叫人头晕眼花,还有阵阵破界罡风呼啸。“是敌人袭击吗?”一名弟子惊慌的说着。“笨蛋,这里是羽化宗,谁有那么大的胆子敢来挑衅,肯定是客人上门了?”回答的弟子语气中也带着几分不确定。一艘辉煌宏伟的宝船如同自远古史诗年代而来,穿梭空间裂缝,降临在古寒峰的前方,船身楼阁金光万丈,直将天上的大日都掩盖下去,如剑出天地的古寒峰在这一刻都成了陪衬,如同人物画像里的背景。宝船的船体上篆刻着栩栩如生的浮雕,每一个都隐隐散发着深沉的气息,令不少识货者大惊失色,这分明是有器灵凝聚其中,最下等的也是上品灵器,也不乏一些宝器级别的藏在里面。两侧的船舱,九十五名香火愿力凝聚的魁梧神灵摇着桨橹,正是至尊之数,他们集合神力守护宝船向前,并抵挡时空扭曲之力。船底下方,地火水风四大法阵徐徐运转着,召集八百八十八尊元素精灵,并各自用一件佛门宝器镇压阵眼。甲板上则是五行法阵守护,在五处方位上各自立有塔楼似的祭坛,并分别以一杆旗形法宝镇压。五行法阵倒是平凡无奇,可负责镇压阵眼的法宝却是赫赫有名,令不少本就震惊得张大嘴巴的人,直接把下巴掉在了地上。“我、我没看走眼吧,那五种气息,是先天五方旗吧!中央戊己杏黄旗,东方青莲宝色旗,南方离地焰光旗,西方素色云界旗,北方任葵玄水旗,果然是五方旗,一个不落。”“胡扯!先天五方旗是太上教的镇教之宝,负责镇压护教大阵的阵眼,哪能轻易拿出来安插在一条宝船上。”一名老者抚着长须喃喃道:“那是应该仿造先天五方旗炼制的后天五方旗,饶是如此,每一件至少是下品道器,寻常真人耗尽家财,才能勉强凑出一件来,后天五旗集合起来,配合阵法,其威能不下于一件真正的先天五方旗。”“来的到底是谁,好阔绰的身家,二十八派中家底贫乏的那几家,集合全派的资源也未必能打造出这么一艘船来。”羽化宗年轻弟子愣愣的看着万洋朝舟,呆呆的问:“师兄,执着于外物真的是错误的道路吗?”苗姓修士无言以对,在这逼人的财宝气势前,他实在做不出类似先前的高谈阔论,否则就像是一个乞丐指着皇家盛宴说食物只要能吃饱就好,太多只是浪费一般可笑。哪怕道理是对的,哪怕他真的对财富不屑一顾,仍是不能说,因为没有任何说服力,说出来只会惹人发笑。而且这还没完,很快万洋朝舟的船体上就闪耀起各种光华,其中南方离地焰光旗和西方素色云界旗荡开一圈圈的涟漪。霎时,地脉劫火被勾引而出,一道道穿过古寒峰设下的禁制,如长蛇蹿腾而起,飞上半空后迸发开,化作炫丽的烟花。苍穹中的乌云汇聚起来,内种似有天龙舞动,翻翻滚滚,降下轰鸣雷电被西方素色云界旗吸收,接着化作一条雷电长桥喷涌而出,连接船身甲板和古寒峰的山门。凝雷成水,这是天人境专精雷法的术修需要跨过的一道门槛,所谓不敢越雷池一步,可见其中的高明。最后,数十名女修士从富丽堂皇的船楼中鱼贯而出,环肥燕瘦,淡妆浓抹,甚是可人,她们一个个踏着雷电凝聚而成的长桥,排成两排,众星拱月似的等待着正主的出现。纯阳派的排场与之一比,仿佛乡下土财主的宅子比之皇家陵园,真正是萤火与皓月争辉。苗姓修士已经彻底说不出话来了,一名饱读圣贤书的秀才能对乡下财主不屑一顾,却无法小觑皇亲国戚的权势。他看了一眼身旁的师弟,发现这位已然陷入无可自拔的震撼之中,回荡在双目中的情绪,是对眼前之景的深深向往。得,刚才的一番话,全部做了白用功。苗姓修士很想劝说,这等高端大气的排场在天人强者中也只有寥寥数人能实现,属于奇葩中的奇葩,其余人都是可望不可及,只有羡慕嫉妒恨的份。可他张了张嘴,终究没有开口说出,因为他很清楚,现在说什么话都没用,师弟根本不会听进去,只有等日后吃够了苦头,才能幡然醒悟,明白在证道一途上,别人能走的路,不代表你也能走。“唉,这下辜负师尊对我的期望了。”雷水凝聚的长桥上,秋璃像宫中丫鬟般牵着月湖真人的手,莲步轻移,态度恭敬而虔诚,在外人面前,她称职的完成了承诺的事项。秋璃轻声询问:“这样的出场方式,师傅可满意?”月湖真人慢条斯理道:“马马虎虎,三十分吧。”“要求可真够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