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奇来的匆匆,去的匆匆,转眼间战斗便已结束,直到天空中的剑气尽数消散,众人才后知后觉的回过神来。“妖王穷奇不见了,是被刚才的一剑斩杀了吗?”“不可能吧,好歹也是极道强者,哪有这么轻易被杀死,虚空强者都做不到,我估计是负伤遁逃了。”“斩出刚才那一剑的是剑神吧?除了剑神,没人能够一剑击败妖王穷奇。”“剑神果然隐居在这里,不知他有没有看见我刚才力斗穷奇的表现,如果能收我为徒就太妙了。”“兄台醒醒,怎么睁着眼睛做起白日梦来了,莫不是被刚才的余劲波及,震坏了脑子?”……趁着其他人都没有注意到自己,冷求海运起剑光,便要偷偷遁行离开,可在他转身的一瞬间,一根手指抵住了他的眉心。“你……”惊恐之言尚未说出,罗丰便催发了真元,从印堂穴冲入,肆虐奇经八脉,废去了冷求海的根基。冷求海仰面吐出一口心血,不由自主地连退数步,最终瘫软在地上,感受到体内的变化,丹田处的真气好似被戳破的气球一样四泄而出,难以兜住,心理上遭受的打击远比身体更沉重。“我不杀你,因为人一旦死了,什么烦恼都没有了,只有活着,才能体会诸多的痛苦,我很想知道,当妖族知晓你没了修为,对它们毫无价值,会怎样对待你的家人呢?”冷求海把保护家人当做他投靠妖族的理由,因此罗丰就将情况颠倒过来,他既然已经失去了价值,妖族便没有理由优待他的家人,到时候沦为口粮也不无可能,他要保护家人,就必须跟妖族敌对。冷求海瞬间明了情况,脸色骤变:“你好狠毒的心……”他没有说完,又被罗丰一袖子卷飞出去。对付这样的小人物,花上一点心思就足够了,罗丰才懒得跟他较量口才,辩驳道理,因为拳头是比语言更硬的道理。这一番动静,倒是引来了不少人的注意,罗丰趁此机会,运功对所有人道:“诸位,且不论此人的立场,但他的确带来有用的消息,既然妖族如此大方,我等人族也不能甘于人后,诸位若想修习上乘功法,不妨前往幽州,数日内,幽州将会有大变革,亦有大机遇,望诸位能牢牢把握住。”“幽州,那里不是六道宗的地盘?难道说……”众人面面相觑,心中升起了一个不敢相信的猜测,惊疑、狂喜的情绪纷纷涌出。他们倒是没有质疑罗丰,因为在这种事上撒谎没有意义,去了幽州就能验证真假,何况对方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分明也是天人强者,没理由骗他们这帮人。一人忍不住开口询问:“前辈,你的意思,该不会是指,六道宗也将跟妖族的一样,公开……”罗丰道:“口说无凭,究竟是怎样的变革,你们不妨亲自去见证,让如冷求海这样的人再无容身之处!”冷求海用追求上乘剑法为由给自己脱罪,如果六道宗也愿意公开上乘功法,那他的借口便再也不能成立,哪怕六道宗名声不佳,可毕竟是人族,在相同的条件下,不去投效人族,反去投效妖族,一个人奸的帽子妥妥摘不去。众人闻言,立即明白了话中之意,不约而同的向冷求海投以或同情或嘲弄的目光,一些想要出手教训冷求海的人也打消了念头,因为他们知道,冷求海此时的心情怕是生不如死,连唯一能自欺欺人的借口都没有了。罗丰见已达成目的,便不再多言,他之所以要招揽这批人,除了他们拥有在面对穷奇威压时奋起反抗的顽强意志外,即将推动的“真气时代”也需要大量的高阶肉身境修士。向不曾接触过修行的凡人传授功法,需要许许多多的“教师”,六道宗弟子虽众,但占了九成的低阶修士别误人子弟就不错了,不能指望他们为人师表,另外罗丰此举必然引来既得利益者的反对,因此他需要从外部寻找助力。当然,说到底这是一次自上而下的改革,低阶修士的立场并不重要,只要几位掌权者支持罗丰,他就能将计划进行下去,现在不过是随手而为。“接下来该寻找剑神了,唔,他藏身隐锋山多年,无论妖族还是修士都无法发现他的行踪,换我来恐怕也做不到。”罗丰以灵识配合占算之法,果然没有找到半点线索,仿佛世上根本不存在这个人,哪怕罗丰用方才的剑光余劲为媒介来追溯源头,结果也是一样,因果线在回溯到一半的时候,就被某种利器斩断了。“直接找剑神困难,但找黄泉的话便容易多了,但愿黄泉和司镜柊是被剑神接走。”他与黄泉并肩作战多年,交情深厚,彼此的命运线早已纠缠在一起,非是轻易能够割裂,而且事先他还在黄泉和司镜柊身上留了一滴万秽污血,本是用来作为关键时刻出手救人的媒介,如今正好可以当做联系的对象。运转先天太数大道,罗丰眼中的画面陡然变化,成为一片由数字和符文构成的数码世界,一条条数字串不断运算着,得出结果的同时又嵌入新的运算公式。罗丰用自己身上的代表万秽污血的一串数字作为计算数,辅以探索公式,很快得到了一个空间坐标。“找到了。”他身形一闪,便依照着数字运行的轨迹穿梭而去。双足重新落地的瞬间,罗丰便已来到了一片绿竹林中,环顾四周,郁郁苍苍,重重叠叠,一株株生机盎然,修直挺拔,直冲云霄,仿佛向天耸立的剑锋,光是看着,就能感受到一股锋利的气息,撕裂着视线。循着滴水声走去,罗丰很快见到了一座外观简朴的竹庐,围着一圈矮小的篱笆,院子大门挂着一幅对联,上联写“看下方扰扰红尘,富贵几时,只抵五更炊黍梦”,下联写“溯上界茫茫浩劫,神仙不老,全凭一点度人心”。院子里,放着一张石桌,四个石凳,桌面上摆着四盏茶,热茶氤氲的热气似狼烟般笔直向上升起,在半空幻化出群马奔腾的画面。石桌旁坐着三人,其中两人是黄泉和司镜柊,罗丰心知第三人便是剑神,他对这位行踪神秘,公认为当世第一剑的不败神话也颇为好奇,当下凝睛看去。只见这人的相貌介于中年和青年之间,五官奇特,倒不是难看,而是明明每一种分开来看都是俊美无双,毫无瑕疵,可集合在一起后却给人一种平庸的感觉,没有神采,极不协调,就像是从许多美男子身上,分别挑选出最完美的部分再凑在一起一样。此人神色淡漠,目光中仿佛看不见人类的感情,只透露着锐利之意,无情、绝情,掺杂着一丝丝血气,整个人就像是一柄神兵利器,似乎稍稍靠近,就会被他的气息所割伤。察觉到罗丰的靠近,那人却没有转头,而是低头看着杯中倒影,叹息道:“纯粹的杀生利器,许久不曾遇见过这样不被尊重的剑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