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顾随风象往常一样,准备到后院转一转,千奇峰的风景虽然比不上蓬山,但也算不错了,蓬山可以用鬼斧神工来形容,多是天然,而这里则多是人工的,那位素未谋面的怀老爷子有些眼光,可以用匠心独具来称赞。顾随风刚刚跨出院门,迎面扑来一股草木的清香,等他看清后院的景色时,已变得目瞪口呆。现在进入冬季了,昨天他看得清清楚楚,近半数的草木都枯萎了,仅仅过了一夜,竟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院中长满了嫩绿的草芽,犹如一张柔软的地毯,林间的枝叶非常茂盛,其中几棵桃树杏树上结满了果子,每一棵树上都挂着十几根、甚至几十根上百根藤条,似乎这里是千年来无人踏足的原始森林。景物的变化并不算什么,关键的地方在于,空气中蕴藏着的生命气息,轻轻嗅一口,顾随风感觉自己的头脑变得格外清醒,身体中每一丝肌肉都变得振奋起来。哪怕是蓬山,灵气也不会这样浓郁“妈妈,要不要喝水?”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来。“嗯。”靠在躺椅上闭目养神的苏唐含糊的应了一声。小不点抱着水杯从泉水上掠过,随后又飞向苏唐,飞到苏唐上空时,眼珠滴溜溜一转,故意让水杯倾斜,就在这时,苏唐闪电般伸出手,把杯子推了回去,杯中的水化作一道水箭,全打在小不点的身上。“哎呀……”小不点尖叫一声。“你啊……”苏唐叹道:“算我求你了,换一招吧,这已经是第几次了?“妈妈好讨厌”小不点气呼呼的把杯子扔到草地上。“苏先生,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顾随风快步走过来,他的胡须在微微颤抖着,千奇峰匪夷所思的变化,已颠覆了他的常识。“你问它。”苏唐笑着指了指小不点。顾随风的视线落在小不点身上,等待着小不点给出一个答案,小不点和他对视片刻,问道:“你要不要喝水?”顾随风脸色一僵,于笑道:“不用了,小……小不点,后院怎么会变成这种样子?”“喝一点呗。”小不点还是没死心。“真的不用了。”顾随风道:“这些都是你做的?”“好无聊哦……”小不点失望的看向别处。“我记得告诉过你,它是命运之树幻化而生的。”苏唐道。“命运之树……原来如此……”顾随风喃喃的说道。宝蓝从后堂走出来,看到后院的风景,同样愣了一愣,随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小不点,累坏了吧?”宝蓝早就跟着苏唐了,她见识过类似的变化。“你要不要喝水?”小不点问道,它今天和水较上劲了,不成功誓不罢休“不用了。”宝蓝瞥了苏唐一眼,掩嘴笑道:“我没那个富贵命,想喝水还是自己动手吧。”“我来我来”小不点立即来了兴头,飞到草丛中,抱起水杯,又飞往泉宝蓝见小不点抱着水杯向自己飞过来,虽然知道小不点力气很大,但那么小的身体,抱着比自己大几圈的水杯,她下意识的认为小不点会很吃力,急忙跨前两步,伸手抢先接过水杯,随后甜甜一笑:“小不点,谢谢你呀。”小不点本想发火,急什么急啊?还没出招呢可是看到宝蓝笑得那么真诚,它讪讪的应道:“哦……”“总算有人于活了。”苏唐突然道。“什么?”宝蓝不解的看向苏唐。这时,远远传来岳十一的声音:“先生?先生?”“在这里”宝蓝大声道。片刻,岳十一三步并作两步走了进来:“先生,猜猜谁来了?”“让他们进来吧,我看看他们的铠甲。”苏唐道。“唉,本来想给你们一个惊喜的。”岳十一无奈的叹了口气,回身叫道:“别藏了,先生看到你们了。”岳十一的话音刚落,包贝带着遗族射手们笑嘻嘻的走进院子,他们上身都披挂着黑色的半身鳞甲,下面男人是围袄,女人是甲裙。所谓佛要金装、人要衣装,鳞甲的风格古朴、庄重,看起来非常整齐、精于。“见过先生。”包贝等人单膝跪倒在地。“不用多礼了,在海上没什么事吧?”苏唐道:“包贝,过来让我看看。“没事,我们过来的时候,一直是风平浪静的,在惊涛城时听人说这片怒海经常有风暴,嘻嘻……估计是怕我们了,不敢乱发脾气。”包贝笑嘻嘻的站起身,向苏唐走来。苏唐坐起身,指尖在包贝的肩甲上轻轻抚摸着,随后用指头敲了两下,发出清脆的撞击声:“都是童飞做的?”“他带着巫家的工匠们一起做的,一个人可忙不过来。”包贝道,随后她的视线落在宝蓝身上:“宝蓝姐,还有你的,大家都有份。”“也有我的?”苏唐问道。“那可没有。”包贝道:“童大师说了,先生有魔装,肯定瞧不上他的手艺。”“我的在哪里?”宝蓝道。一个女射手走出来,把手中的包袱递给宝蓝,宝蓝接过后用手掂了掂:“这么轻?”“是呀,很轻便,行动一点不受影响。”宝贝道。“可惜,我暂时是穿不上了。”岳十一道。“怎么?”包贝问道。“制式都是一模一样的,你们下船的时候,大家都看到了,如果我也穿,别人肯定知道我和你们是一伙的。”岳十一道。“别傻站着了,散了吧。”苏唐道:“自己去找自己喜欢的房间。”苏唐发了话,遗族射手们四下散开,不过大长老派出来的都是年轻人,精力旺盛,男人还稍微有些分寸,女孩子们三三两两跑向树林,嬉笑着、打闹着刚刚离开莽山的时候,遗族射手们都严格约束自己,尤其在苏唐面前,一个个表情端重、目不斜视,做起事来有板有眼,生怕给莽山遗族丢脸。自从集体泡过热泉之后,苏唐可算是威严扫地,女孩子们的言行举止越来越随意,虽然少了几分恭敬,但多了几分亲近。如果苏唐是个刻板的人,心中肯定会不喜,但他性格随和,从来不要求别人必须要毕恭毕敬,反而觉得越自然越好,跪来跪去的也麻烦。“先生,我有些想法。”岳十一凑到苏唐身边。“说说看,什么想法?”苏唐道。“现在城里的气氛越来越紧张了。”越是一道。“为什么?”“大家都知道,规矩是怀老爷子定下了,现在怀老爷子不在了,当初的规矩还有没有必要遵守,还能维持多长时间,大家肯定是心存疑虑的。”岳十一缓缓说道:“所以,各个小队都变得越来越谨慎,那些喜欢独来独往的流浪武士已经不再接任务了,都躲在城里看风向,我感觉……当前阶段,就好像有一根看不到线,在越绷越紧,但迟早会断开。”苏唐沉吟着。“提起怀老爷子,很多流浪武士都要竖起大拇指,没有怀老爷子,就没有暗月城这几十年的平安。”岳十一道:“就算相互间仇深似海,在城里碰上也得保持克制,否则就是与全城为敌,怀老爷子的规矩,不知道保全了多少妇孺老幼,要不然天天杀来杀去,没个安全地方,暗月城也不会象今天这样繁盛。“当然了,有人尊敬他,也有人厌恶他,怀老爷子的毛病就是脾气太暴躁,听说仲裁团刚刚成立的时候,他经常拍桌子破口大骂,连天机楼的谷大先生也有很多次被他骂得灰头土脸,而且,怀老爷子也做过一些过分的事,但怀老爷子欺负的,就那么几个人,底层的流浪武士,可没资格让怀老爷子出手。”岳十一续道:“在我看来,他有功,也有过,至少没有他,暗月城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仲裁团是怎么回事?”苏唐问道。“仲裁团是由五个人组成的,有怀家、陈家、丁家、天机楼和怒海团。”岳十一道:“最开始的时候,都是由家主亲自坐镇,负责裁定大家的纠纷。”“怒海团?”“暗月城的五家各分一块,千奇峰是怀家的,从千奇峰到绝绣岭的大道,也属于怀家,流浪武士想去绝绣岭,必须缴纳一定的费用,不过现在已经没人管了。”岳十一道:“望海滩是陈家的地盘,包括码头,怒海团原来是海盗,我们来暗月城,坐的就是他们的船,所以,怒海团和陈家斗得很厉害。”“为了抢码头?”苏唐立即明白了。“是啊,陈家想插手运输,怒海团想抢占码头,自然要斗了。”岳十一点了点头:“天机楼就不说了,丁家喜欢做买卖,暗月城里至少有百分之四十以上的店铺,都是丁家的。”“你刚才说……你有一些想法?”苏唐道。“先生,现在大家都极力保持克制,但对怀老爷子当初定下的规矩,又都没有信心,这种时候只要见了血,暗夜城立即就会大乱。”岳十一轻声道:“大家都知道有规矩的好处,所以没人敢做出头鸟,不愿成为众矢之的,不过,如果看到出头鸟了,那么多年积攒下的仇恨,有可能全部爆发,我可以⊥人去当这只鸟,也就是说,您想让暗月城什么时候乱,我就能让暗月城乱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