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么样的梦境?你还记得么?”苏唐好奇的问道。“虽然过去了很久,但那种感觉太奇怪了,到今天也不能忘。”梅道庸道:“我在一条漆黑的路上走着,突然看到前面有火光,一条人影坐在篝火前烤着什么,然后我感觉自己饿得厉害,走过去向那条人影讨些方便,他没有拒绝,把吃的东西分了我一半,又和我聊了一些话。”“你看到他了?”苏唐道。“看应该是看到了,但我想不起来他的相貌。”梅道庸道:“他问了我不少事情,譬如说我是哪里人,以前在什么地方修行、修行的是什么灵诀等等,还有,我感觉他是我最好的朋友,他问什么我就应该回答什么。”“然后呢?”“幸好,我早知道往生殿的总殿就是龙潭虎穴,在心底里告诫自己无数遍了,一定要提高警觉,不得有半点马虎,连做梦都没忘了提防。”梅道庸苦笑道:“所以,我没有对他说实话。”“这样啊……”苏唐喃喃的说道。“梦醒后,我一点警觉都没有,只是感觉梦境稍微有些古怪,因为那个人问我的问题,太过严谨了,好像是要把我的祖宗几代都查出来。”梅道庸道:“后来过了一个多月,我和那个左使朋友闲聊,他说起总殿一直在梦境中传授给他灵诀,我才幡然醒悟。”“看起来他这种小伎俩还是不管用的。”苏唐笑道。“我是侥幸。”梅道庸叹道。这时,时传法那边突然发出欢叫声,好像又挖出了什么好东西。“今天我们聊的事情,就不要传出去了。”苏唐道:“你的来历有些不清不白,会引起误会的。”“我知道,大人。”梅道庸道,来自魔蛊宗,确实不是好身份,荣华、荣盛、还有时传法那些人,极有可能对他避而远之了。“走吧,我们过去。”苏唐轻声道。时传法打包票,五天能把废墟清理于净,实际上他带着修行者整整于了七天。苏唐是看出来了,时传法很固执,而且有一种完美主义的倾向,其实清理废墟只用了不到六天时间,但时传法记录中的两千余本药谱缺了六本,就为了这区区六本书,时传法带着人又把主峰仔仔细细的刨了一遍,可惜,什么都没找到。最后,时传法不服气,还要再找一遍,但好脾气的苏唐都受不了了,强令时传法去休息,时传法见苏唐真的火了,只得放弃心中的那份不甘和坚持。第九天清晨,车队开始起行,不过这一次车队中的修行者少了许多,在攻打长生宗的时候,死去了一些,在怀恩和天眼圣座打上门之后,又死了一些,还有一些见势不妙,离开了大队,现在只有三十多个人了。苏唐并不在乎人多人少,只希望这些人以后不会做出令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不过,经过了几轮考验和淘汰,剩下来的应该不会有问题了。车队一路向南,荣华、荣盛等人很好奇,拐弯抹角问过苏唐,到底要去哪里,苏唐现在已经勘破了圣境,不再有那么多顾虑,坦白告诉他们要去千奇峰荣华等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在他们看来,能容得下苏唐这种强横人物的,肯定是大宗门,千奇峰?那是什么鬼地方?也不能怪他们,当苏唐在千奇峰开宗立派时,他们尚在百草镇中做囚徒,外界发生了什么,他们根本不知道。一路上非常安静,似乎人们都能感觉到世界变得越来越不安全了,行商明显见少。车队走得很慢,赶车的人少了,马车却多了数倍,而且每一辆马车都装满了东西,长生宗虽然只是二流宗门,但经过长时间的积累,收集的资源已经到了令人瞠目结舌的程度。在苏唐第一次离开天荡山后,曾经发生过一些令人哭笑不得的事情。长生宗门下各类修行者,包括大宗师、宗师还有寻常的武士,据说已接近千人,苏唐进攻长生宗时,直击七寸,占了天荡山的主峰,杀死了京升云,长生宗的修行者们发现祸从天降,当即作鸟兽散,逃得无影无踪。不过,很多修行者没有逃远,很快,他们发现占领天荡山的敌人尚不过百,除了拥有少数几个大祖和大尊级的强者之外,其他人并不比他们强多少。由几位大祖牵头,长生宗的修行者们组成了几支小分队,他们乘着夜色,偷偷潜入天荡山,有的回到自己的修行的地方,有的四处搜索,象蚂蚁搬家一样,不停的窃取着无主之物。他们非常熟悉地形,而时传法手里只有那么点人,不敢分散开,开始的时候,还想法设法围堵、驱赶长生宗的修行者,后来防不胜防,也就算了,不过,时传法派人把公子悦己、秋长云等大尊的修行之地牢牢看住,反正大头已经控制在手里,其他的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结果,长生宗的修行者们越来越胆大,有时候白天都敢上山,不巧和时传法的人遇到了,他们竟然会笑着打声招呼,然后继续做自己的事。这也是一个证明,长生宗已经开始腐烂了,他们的修行者并没有把天荡山当成自己的家,其实,越古老的宗门,类似的现象便越严重。由大大小小的人群聚集成的各类组织,似乎都有自己的寿命,刚创生时,人们或许能做到团结协作,可时间长了,各类矛盾便积攒得越来越多,一旦集中爆发,整个组织便有可能崩解。没有什么能保持长运不衰这一天,车队赶到了九台城,再向前不远,就要进入连绵的山区了,苏唐突然令车队暂时歇息,随后叫过了袁海风,向小寒山的方向驰去。苏唐关闭了元魄,显露出本来面目,袁海风是第一次看到苏唐的阵容,他感到很震惊,但什么都没问,只是静静的跟在苏唐身侧。时间不长,苏唐和袁海风已来到小寒山,顺着台阶走上去,接近了山门,几个守在门口的武士急忙迎上来,为首的武士看到苏唐,立即陪笑道:“苏先生来了。”袁海风不由瞥了苏唐一眼,继续保持着沉默。“老屈在么?”苏唐问道。“在、在。”那为首的武士急忙道:“先生稍等,我马上去通报。”“不用了,我自己去找他。”苏唐道。说完,苏唐迈步向前走去,袁海风依然跟在苏唐身侧。“你认得屈宝宝么?”苏唐问道。“认得。”袁海风一愣;“这里是……”“没错。”苏唐点了点头。就在这时,袁海风的双瞳蓦然瞪大,呆呆的看着前方,苏唐顺着袁海风的目光看去,正看到前方停着一辆云车。“跟我走。”苏唐道。“先生,那是那是……”袁海风也是袁家人,当然认得自己家的云车突然,从云车中传来苍老的声音:“什么人?”“是我。”苏唐淡淡应道。“你……”那苍老的声音变得犹疑了,他很熟悉苏唐的声音,只是一时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听到过。“红叔?你是红叔?”袁海风大叫起来。“你是谁?海风?”那苍老的声音当即变得激动了,随着颤抖着叫道:“来,让我看看”袁海风如利箭般射了出去,落在云车旁,云车前段突然发出了吱呀呀的声音,接着出现了一道暗门,随后暗门被人从内推开。袁海风已经有很久很久没有见过家人了,他的心情已激动到了极点,抓住暗门就要冲进去,结果一眼看到里面的人,脸孔当即变得扭曲了,身不由己接连向后退了数步,随后惊叫道:“红叔?你…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你以为我会是什么样子?”那个苍老的声音叹道。苏唐向前走了几步,他终于看到了那个红叔的相貌,但看到了和没看到区别不大,因为红叔身上缠满了无数长蛇状的金属条,如果红叔所在的地方是驾驶室的话,那么金属条都是从驾驶室四周的铁壁上生长出来的。而且,红叔被包裹着的身体显得异常枯瘦,就像一具木乃伊于尸。“这……云车……”袁海风喃喃的说道,他感觉到不对了。“是啊,云车……”红叔叹道:“云车成全了袁家,也拖累了袁家”苏唐明白,那红叔为什么会发出这样的感叹,袁家从绝地中得到了云车,借着云车带来的便利,家族开始崛起,不过,每一辆云车都需要云车使来驭动,这让袁家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损失几名精英修行者。袁家又不能没有云车,从某种角度说,云车已经成了袁家的象征,但想让云车行动,又会付出巨大的代价。就说这位红叔,如果可以继续修行,并且得到家族资源的倾斜,未必不能继续突破。此刻,联想起袁海龙以前说过的话,苏唐突然醒悟,怪不得袁家东西二府的斗争,会变得越来越激烈,越来越不择手段,红叔就有可能是斗争失败的产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