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轮上只有一个小餐厅,船上的客人必须按照时间轮流吃饭,住四人客舱的又优先的权力。当然船上提供的食物非常简单,口味也一般,出门在外的人,又不是贪图享受,能吃上一口热饭就不错了。陆希言与谭四早有默契,轮流去吃饭,留下的那个人帮对方看行李,虽然没有什么违禁的东西,但出门在外,小心谨慎一些没什么。这世道,什么人没有。这客轮上,谁敢说,没有一个坏人?谭四吃饭快,他先去餐厅了,吃完了饭,让陆希言更多的时间出去透透气,散散心,这船舱里的空气实在是太污浊了。而且光线很暗,一盏灯,比萤火虫稍微好一点儿,想在船舱里看个书什么的,都不行,只能睡觉。陆希言下来,那旗袍女素素不在,床头的柜子上一个烟灰缸里,至少有七八个烟头,陆希言瞅了一眼。好像有点儿眼熟,这种香烟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他平时一般抽的是老刀,哈德门或者三炮台,这些都是普通寻常的烟,偶尔会抽雪茄,这种细长雪白的女士烟,基本上不碰的。与谭四眼神一个交汇。陆希言出去吃饭了。等到陆希言吃完饭再回来的时候,客舱其他三个人都回来了,旗袍女子素素背靠舱门,微微开叉的旗袍露出一截雪白的小腿,翘起的兰花指,还夹着一根烟。客舱算是公共场所,陆希言自从进来后,就没有抽过一根烟,要抽,也是出去抽,不能影响别人。“素素小姐,你抽烟的时候,能不能顾及一下别人的感受,这里本来空间就小,空气不好,您这再一抽烟,这里的味道就更重了,再说,烟抽多了不好,尤其是女人,影响更大。”陆希言认真的说道。“是吗,陆先生,抽烟对女人哪里不好?”素素笑嘻嘻的我问道。“这第一,抽烟的女人嘴里有烟味儿,男人都不喜欢嘴里有味道的女人,就算他自己抽烟也一样,第二,抽烟会使女人更容易衰老,尤其是皮肤会变差,女人本来就容易老,抽烟的话,会加速这个过程,这第三,烟抽多,对女人的生育能力是有极大影响的,很有可能因此而绝育。”陆希言解释道。“这么严重?”旗袍女子素素明显被陆希言的一席话给吓着了,这抽烟的危害,三条都是直指女人心理的要害。爱情,美丽,还有做母亲的权力。三样,哪一个女人不是最憧憬,最向往和最渴望得到的。“我是个医生,我说的这个都是经过大量医学证明和统计得出的科学结论,当然,信不信由你。”陆希言道。“你是医生,你不说自己是个做生意的吗?”素素奇怪的问道。“做医生的就不能做生意吗?”陆希言反问道。“那倒也是,陆先生说的我都害怕了,这烟既然有那么多危害,可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抽呢?”素素问道,“难道他们都跟我一样不知道吗?”“烟这个东西,他的危害不在于一时,就跟一个不.良的生活习惯一样,同样会导致一些疾病的发生,比如喝酒,一个人酗酒,一次两次醉酒可能看不出来,可次多了,伤害累积起来,那最终就会危及生命,也许某一次醉酒之后就再也醒不过来了,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素素小姐?”陆希言举了一个酗酒的例子。“哦,是吗,哎哟?”素素听的很认真,没察觉到食指跟中指之间的香烟已经燃烧到指节尽头了。烟头从素素的手指缝隙掉了下来,被陆希言一伸手抄在了手中,烟头还燃烧,这要是掉在地上,极有可能引发火灾。“小心点儿,引发火灾,整船人都得遭殃。”陆希言将烟头放入烟灰缸中掐灭了。“对不起。”素素慑于陆希言的眼神,不自觉的流露出一丝不自然,鬼使神差的道了一声歉。“嗯。”陆希言点了点头,爬上了自己的上铺,继续躺了下来,这船至少要到明天上午才能到海防港呢。……九龙约道5号。杨淑慧回到家中,梳着大背头,带着一副黑框眼镜儿的周福海早已等候多时,亲自迎了上来。“夫人辛苦了,今天跟这个陆太太接触的怎么样?”周福海上前结果杨淑慧手中的皮包问道。“还好,陆太太给我的感觉,并不像是戴雨农或者徐泰来手下的人,而且人家有钱,丈夫还是有名气的外科手术医生,在上海法租界还有相当的地位,放着舒舒服服的日子不过,干随时掉脑袋的活儿吗?”杨淑慧在家里绝对是权威,周福海都得让着她。“那这么说,小海的差一点儿出车祸只是一场意外了?”“这个就不好说了,陆太太说,她当时个丫鬟一起逛街走到那里,就见到一辆汽车突然加速冲向小海,然后她不能的推了小海一把,然后小汽车可能知道自己闯祸了,就径直开走了,没有停留。”杨淑慧道。“虽然听起来不是刻意的,但我还是觉得你跟小海尽量的不要外出,太危险了,我接到秘密情报,戴雨农已经来香港了,不管是是针对我们,还是汪先生,现在外面的环境对我们都十分危险,蒋某人是要对我们赶尽杀绝了。”周福海道。“老蒋就没有和谈的心思吗?不就是看了汪先生比他抢先一步,他要是改变态度,岂不是要跟在汪先生后面,他这是骑虎难下了。”杨淑慧道。“眼下我们也骑虎难下了,日本人那边对我们事先商量好的云南和桂系方面响应汪先生的和平运动,这样汪先生手里就有军队,就有跟日本人谈判的资本,但现在,这些人背信弃义的小人都返回了,把汪先生给抛弃了。”周福海愤怒道。“那现在怎么办,日本人这是不管我们了?”“那倒不是,起码汪先生对他们来说还有用,只要老蒋继续走抵抗的路线,那么汪先生就还有回旋的余地。”周福海道,“上海那边的情况,你打听到了吗?”“打听到一些,日本人能控制的就是华界和铁路沿线的城市,对农村以及偏远薄弱的山区的控制力非常弱,就连上海周边的区域也一样,南京梁鸿志的维新政府的政令连南京城都出不了……”“梁鸿志算什么东西,他不过是日本人扶持的一个傀儡而已。”周福海嗤之以鼻道。“上海的江筱庵倒是个厉害角色,基本上控制了上海的局面,日本人对他也是很倚重……”“江筱庵,通商银行的董事长,跟杜月笙和宋家扳过手腕的人,确实要比梁鸿志那个饭桶强多了,看来日本人对上海是相当看重了。”周福海微微点了点头,他曾也是国府高官,对于这些人自然是十分清楚的。“这个陆太太似乎还经营着一家公司,很有实力,对不对?”“这个我还没有问出来,不过,一回生,二回熟,这日后相处时间长了,不难知道的。”杨淑慧嘿嘿一笑,“出了这事儿,你打算怎么安排小海?”“我想过了,送小海去日本留学,留在香港或者去其他地方都不安全。”周福海咬牙道。“你疯了。”杨淑慧闻言顿时炸毛了,这不是送儿子去当人质吗?“这个时候,咱们已经没有退路了,汪夫人过两天要来,你去码头接一下,要秘密,不能让人知道。”周福海吩咐道。“我说我当初怎么鬼迷心窍的嫁给你了!”杨淑慧狠狠的瞪了周福海一眼,抢过自己的小皮包“噔噔”的上楼去了。“夫人,你听我解释……”……佳佳咖啡馆,2号桌靠窗台的地方,摆着一束黄玫瑰,这说明安全。“啄木鸟同志,你好,我叫宋鑫,你就叫我老宋好了,从今天起,担任你在香港期间的交通员,你有什么话或者事情都可以通过我来转达。”宋鑫郑重的介绍了一下自己。“老宋,我奉组织的命令跟周福海的老婆杨淑慧接触,今天是她主动约我出来逛街,还介绍我去xx裁缝铺做了一件旗袍,期间她多次有意无意的向我打听有关上海和南京方面的情况。”孟繁星道,她已经从照片上见过宋鑫了,所以,接头确认身份没有问题,自然就可以信任了。“这是什么异常举动吗?”“应该没有,常规的接触吧,她在了解我,我同样也在了解她,这是一个相互了解的过程。”孟繁星道。“你没说什么不该说的话吧?”“没有,基本上都是她问我答的,我表现出对政治的不太感兴趣,初步获得了她的信任。”孟繁星道。“好,老何交代,以后如果非特别重要的事情,我们不需要频繁见面,几天见一次就可以了,你不要主动约见我,我会主动的约见你,具体方式是你们家的不是订购了牛奶嘛,如果你看到投递牛奶的标签的当日日期是倒着的印的,说明,我要见你,时间跟牛奶生产时间一样,但是在下午,比如说,奶瓶上的标签印刷的是凌晨四点一刻出产的鲜牛奶,那约定见面时间就是下午四点一刻或者次日的四点一刻,只有两次机会,两次都未能见面,就说明发生问题,必须马上撤离,啄木鸟同志你明白吗?”宋鑫道。“明白了,那只有我一家牛奶瓶上的数字是倒着的,岂不是会被暴露?”“不会,你们这一片投递的牛奶瓶都会倒着印刷的,不会暴露的,牛奶投递员是随意投放的,你的身份是绝密的,除了我和何主任之外,没有第三人知道。”宋鑫解释道。“明白了。”孟繁星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