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虹桥路上一家小酒馆。(东亚同文书院就在这条路上。)“老马,我能打听到的就这么多,而且这两天来同文书院打听田中的人不少,我也是跟着浑水摸鱼,才打听到这些消息,而他在书院的档案早在三天前就被特高课秘密的调走了,所以,我也无能为力。”老莫道。老莫是潜伏在东亚同文书院的自己同志,他也属于“藏锋”小组系统,上一次服部千代子来抓人。他并不在其中,算是躲过了一劫。“行,我知道了,谢谢了,注意安全。”老马交代一声,付了酒钱,然后戴上帽子,压低了帽檐,低头从小酒馆出去了。……“先生,这是老莫打听到的一些有关田中的情况,他对我口述了一遍,还给您写了文字说明。”老马回来后,立即将他跟老莫见面的情况向陆希言汇报。陆希言将老莫写的东西认真看了起来,有一部分是已经知道的,比如田中什么时候入学东亚同文书院的,是哪里的人等基本情况。剩下的就全是干货了,田中在东亚同文书院的人际关系,是调查的重点,田中毕业后回国,他有没有在这期间来过中国,还有,跟中国的某些人是否还有书信来往。人在绝境之中,第一能够想到的是亲人和朋友,田中盗取了机密文件,如果没有找好接手的下家,他会怎么做?这里是中国,就算他在中国生活过,能说一口流利的中国话,也容易被人认出来的,他一个人是无法生存的。尤其是在各方势力都在找他的情况下。躲起来,或许是最好的选择。还有,那份“御前会议纪要”是否还在他的手中,这也是一个未知数,这次窃取行动中,他还有没有同伙和接应,这一切也都是未知的。想要从他过去的人际关系梳理出他可能会去的地方和会找的人,这仅仅是方向之一,希望能找到有用的线索。“这个荻野在上海?”翻了一下,一个人跳进了陆希言的眼帘。“听老莫说,荻野跟田中是同学,在书院的时候,两个人住一个寝室,而且还是上下铺,他们的关系很好,经常一起结伴同行,荻野出身不如田中,父亲是个小商人,所以毕业后留在了上海,在一家上海的日本正金银行做事。”“能找到这个人吗?”“只要人还在上海,应该可以找到的。”老马点了点头。“这层关系我们能查到,别人也能查到,特高课一定比我们要快,这样,这个人我来查,你再去找找其他方面的线索。”陆希言吩咐道。“是。”老马也知道,陆希言是打算用“死神”小组的渠道去调查了,这样更加隐秘,而不会暴露自身。……荻野跟田中是同学,上学的时候关系很好,可毕业后,一个回国,一个留在了上海,起初的两三年内,两人还有书信来往。后来田中在日本结婚生子,两人的书信就中断了。也就是说,他们从毕业后,就再也没见过面了,甚至连对方的近况都不知道。其实田中出事没多久,荻野就被带去了宪兵队问话,没过多久就放出来了,因为荻野的确跟田中有七八年没有联系了。田中这十年也并非全部都待在日本,三年前,他来过中国,但不是上海,而是去的青岛,后来还在北平待了一段时间。但是就是没有再回上海。这一次是他从东亚同文书院毕业后第一次回上海,而且这一次因为担任寺内正一的秘书兼翻译,他连自己的母校都没有机会回一下。他在上海的行踪都是有据可查,而且没有私自外出,就连对外的通讯,比如电话之类的,都是公事。他私下里并没有联系任何人。东亚同文书院其实在某种程度上就是一座间谍学校,很多课程都是有附带情报收集的功能,田中更是被选中,参加过特殊训练的学员之一。……“先生,这是您要的荻野的基本资料。”“这么快?”陆希言感到惊讶,这才一天功夫,郭汉杰就把荻野的资料给弄到了,这效率高的吓人了。“这个荻野一毕业就进入了正金银行担任出纳,一直做到了现在副经理的位置,内部对他的评价是勤勉,能干,还有忠诚。”郭汉杰道。“那他的家庭情况呢?”“他结婚比较晚,三年前才结婚,妻子是个老师,在江湾的日本小学工作,比他小三岁,有一个女儿,目前一家三口在虹口昆山路租了一间公寓房。”“荻野一直没有离开过上海吗?”“好像没有……”“这十年,他就没有回日本看一看自己的家人,或者外出旅行休假什么的?”“他在父亲在他上学的时候就过世了,母亲死的更早,也没有听说他有什么兄弟姐妹和其他的亲戚,至于旅行和休假,好像三年前他结婚时候,跟新婚妻子去过一趟青岛和北平。”“能具体到日期吗?”“能,应该是十月份。”“十月份,我记得田中三年前也去过青岛,时间也是十月份。”陆希言过目不忘,“农夫”给的有关田中的资料中有这一段。当时田中是公派身份去的,而荻野带着新婚妻子是去度蜜月的,两个人居然同时都出现在青岛。这是巧合呢,还是他们之间根本不知道对方也在那个时间点再同一个地方?“先生,您是说,他们有可能在青岛见过面?”“不好说,这个时间点太巧了,当然,也没有证据他们约在青岛见面,毕竟,他们之间已经许多年没有联系了,如果有联系的话,应该能查出来的。”陆希言道。“如果他们不是通过书信,而是通过其他的方式呢,比如电波,或者中间人呢?”闫磊提出了一个假设道。“既然是相识的两个人何必要如此呢?”“还有一种可能,他们都有隐秘的身份,可是相互并不知道。”陆希言脑中灵光一闪道。“这可能吗?”“这一切都是我们的猜测,荻野和田中都是从东亚同文学院毕业的,这所学院是干什么的,咱们都知道,他们有特殊身份,这一点儿对不稀奇,过去从这所学院出去的人当中有多少是干咱们这一行的,这还少吗?”“是呀,这是值得的怀疑的。”闫磊附和一声。“让黑猫查,但不能打草惊蛇。”陆希言命令道。“是。”……百老汇大厦三楼,服部千代子办公室。“千代子小姐,这个荻野有问题。”鬼冢垂手站立在服部千代子面前,一副恭顺异常的模样。“哦,有什么问题?”服部千代子疑惑一声,问道。“三年前,荻野结婚,向银行请了一个月的假期,去去度蜜月,他和妻子去的地方是青岛,而田中也在三年前这个时间从日本到青岛公干,他们虽然抵达青岛的时间不一致,但中间有三天时间是重合的。”鬼冢禀告道。“你是说,他们在青岛见过面?”“有这个可能,三年前的事情,我们现在根本无从查起,但两个人同时出现在青岛,他们之间见面是很有可能的。”鬼冢道。“那又怎么样,你能证明他们是约了在青岛见面的吗?”服部千代子反问道,“田中去青岛公干,时间不是他能够决定的吧?”“但是荻野度蜜月的时间是可以自己决定。”“我要的是找到田中,而不是听你说他们之间是否有某种特殊的关系,他们本来就是同学,就算在青岛见个面,又能怎么样,同学之间不能约好,见一面吗?”服部千代子道。“哈伊!”鬼冢羞惭的低下了头。“盯着这个荻野。”服部千代子命令道,“或许,你的直觉是对的,我们可以从这个人身上打开缺口。”时间在一天天过去,田中携带“御前会议纪要”已经失踪一个星期了,简直就如同人间蒸发了一样。上海的地下势力都快挖地三尺了,还是没能找到人。有人开始怀疑,这田中逃往上海会不会是个假消息,故意的把大家的注意力都吸引到上海来,好给这“田中”开一个金蝉脱壳。田中是不是还藏在南京,就等着风头过去后,再出来呢。这不是没有可能呀。要说上海滩这么多人都在找他,把每个能藏人的角落都盯的死死的,可就是一点儿消息都没有。这别是被人玩了。“还是没情况吗?”陆希言也有些失去耐心了,怀疑从荻野这个方向可能是错了,召来郭汉杰询问。“是的,先生,这个荻野被特高课叫去谈话后,又放回来了,第二天正常上班,我们连续跟踪监视了三天,没有发现异常。”郭汉杰回答道。“说说看,他每天都干些什么?”“他生活很规律,也很自律,每天早上大概是七点钟起来,他妻子比他早半个小时,起来做饭,吃了早饭后,大概七点二十出门上班,先把妻子和孩子送去学校,然后自己再开车去银行上班,他每天的工作就是接待银行的大客户,为他们提供金融方面的服务,下班后去学校接妻儿,然后回家。”“晚上不出门吗?”“有应酬会出门,但不会在外面过夜。”“算起来,这个荻野应该是一个成功人士,而且还非常优秀。”陆希言点了点头。“是的。”郭汉杰点了点头。“他妻子在学校的情况如何?”“因为是日本小学,我们对里面的情况不是很了解,他们戒备很严的,不是家长或者有身份证明的日本人根本进不去。”郭汉杰无奈的道。“我们是不是都忽略了,只盯着荻野,却忘记他的妻子是自由的?”陆希言突然道。“先生,你是说,荻野可以通过他的妻子来帮他隐藏田中,那我们把精力都放在田中身上,根本就是无用?”郭汉杰眼睛一亮。“完全有这种可能!”闫磊也附和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