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已是几年前的事了,宛琴哪里记得清楚?她跟着谢璞在外任上,主要是负责内务,帮忙打理中馈,顶多再处理一些礼尚往来的事务。任何与公务相关的事宜,谢璞都是不许她插手的。最初谢璞还只是一个小小的同知时,她头一回跟到任上去,因着身边还带了曹淑卿安排的其他人手,曾经试着插手诉讼之事,从中谋财,被谢璞发现后,当着她的面把她派出去的人打了个半死,然后直接撵了。就算事后她能向曹淑卿诉苦又如何?当时曹谢两家还是在蜜月期,曹淑卿年年都能从谢家拿到不少银子,献给娘家母兄,又怎会为了几个下人跟谢璞闹翻?不过是轻飘飘抱怨两句,也就罢了。
自那以后,宛琴就学乖了不少,不敢再插手外务了。就算想要偷偷给自己弄点私房钱,也不会在谢璞的公事上打主意。
她这样回答父亲,实在帮不上什么忙,能说出来的,都是三年前曹家人就已经知晓的消息——曹家甚至还可能知道得更多,毕竟平南伯夫妇正是那个对谢璞下套的人,事后平南伯府有部分下人转入了承恩侯府门下,他们知道的情报自然也早就传入了承恩侯耳中。
宛琴的父亲为此抱怨,怪女儿什么都帮不上忙,没办法解决他们的难处。眼下他们靠着亲戚,转进了承恩侯府门下,但只能做最苦的粗活,拿最少的月钱,跟从前风光时压根儿没法比。如今好不容易上头有差事派给他们了,只要他们能立功,起码能换个好些的差事,或是得一笔赏钱,大大改善自家眼下的生活条件。没想到长女却如此无用,他们回去后,定会挨管事骂的!要是被撵出府去,那就只能全家人去喝西北风了!
宛琴诚惶诚恐,只能答应会尽量回忆当年的旧事,让他们回去安心等消息,还给他们塞了一手帕私房钱。据门房的张婆子估量,怕是有差不多十两银子。这钱不少了,差不多是宛琴五个月的月钱,可她的父亲与弟妹还不太满意。她妹妹说,自己快要说亲了,却连嫁妆都拿不出来,还不知道会说到什么人家。姐姐既然舒舒服服地在高官人家做姨娘,至少得送她一副象样的嫁妆吧?
张婆子说,当时宛琴有些不大高兴,可看到父亲瘦弱憔悴的模样,又不好发脾气,只得把身上的钗环手镯都脱下来给了妹妹。这么一来,又是几十两银子花出去了。不过,她当时也跟妹妹坦言,自己的私房不多,四姑娘也快到说亲的年纪了,去了北平后还要预备相看什么的,花费多着呢,不可能把自己的体己都给了妹妹,让她死心。至于她继母提出的,让妹妹进谢家做丫环赚月钱,那就更不可能了。她妹妹还是曹家的奴婢呢,怎么可能到别家做事?
从她们姐妹的这番对话,谢慕林也能大概猜到,宛琴的继母与妹妹头一回来谢家,跟她聊的不外乎后者的嫁妆与进谢家做事这两件事。还有没有别的,就不清楚了。
至于宛琴的亲弟弟叶金荣,则是她见过父亲弟妹后,托人捎信去铺子里,才叫了过来的。叶金荣进京后,曾经来见过姐姐一面,顺便给谢映芬、谢涵之送了些小礼物。不管他从前是什么样的性子,在谢家商号做了几年伙计,如今也渐渐沉稳起来了,已经是刘掌柜的得力助手。他上京是有很多正事要做的,不可能在姐姐这里耗费太多时间。
对于家人,他感情上要淡漠些,可能跟他当初被平南伯府当成人质威胁宛琴,父亲家人却态度冷漠,甚至不管他死活有关系。他除了每次上京时,会给老父送些钱粮做生活费以外,就很少跟他们接触了,也反对姐姐继续跟他们藕断丝连,认为父亲还有别的儿女,他这个做儿子的给了钱,就是尽了为人子女的责任,早已外嫁多年的姐姐却没必要重新淌那滩浑水。
这一回,叶金荣与宛琴姐弟俩再次争吵,同样是为了父亲家人。他极力反对姐姐帮衬小妹的嫁妆,更不许她给父亲提供任何关于谢璞的情报,还说:“被曹家撵出来反而是好事,我又不少挣钱,还怕养活不了他们?再继续给曹家办事,才难脱身!这种蠢事我才不会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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