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铜的时候,里边加一点点锌,不用太多,半成左右就行!”另外一名被大伙唤做连老黑的年青的工匠凑上前,大声提醒,“我以前给大户人家做铜酒壶,加了锌的,就比不加锌的结实,并且还比原来漂亮!”
“什么都有你一嘴!干活去?今天的甲叶子打出来了么?”黄老歪横了年青工匠一眼,不高兴地数落。
“还没!”连老黑被吓得一缩脖子,赶紧低着头走开。
“算他一个吧!”没等他走出多远,朱八十一抢先开口把人留了下来,“你一个人弄太耗费时间,这次我要得急,能多一个人参与,就多一份力量。无论多少人参与了,头功都是你的。其他人你根据出力多少报上名姓,我到时候一并给予赏赐!”
“是,大人!”黄老歪虽然心裏非常不乐意,却不敢违抗自家都督的命令,只好答应一声,准许连老黑留在了身边。
唯恐黄老歪再继续一个人闭门造车,朱八十一想了想,再度强调,“再多拉几个人,把其他活计先放一放。按照不同的配方,多炼几种铜水出来。然后都铸成大号火铳,挨个装上火药实验。最后哪个装药多,打得远,并且不炸膛。就用哪个!”
这是另一个时空二十一世纪很普通的科研攻关方式,几乎大街上随便拉一个人都知道。但对于黄老歪这种父子相传的手艺人来说,却无异于推开了一扇新世界的门。登时,就令此人的眼睛放出了灼灼精光,“那,行!就按都督说的办!以后再弄别的东西,也按照都督这个法子。几个摊子同时开工,谁弄得好,弄的快,就用谁的法子!”
“我不管你在作坊内怎么给他们派活,但一个月之内,我希望看到样品!”朱八十一点点头,决定给黄老歪加一加压。免得这家伙又像上次做枪管一样,遇到困难就开始撂挑子!
“这……”黄老歪犹豫再三,硬着头皮回应,“都督,启禀都督,不是小的不肯尽力。是,是最近活计实在太多。您上次战场上缴获的那种大叶子镔铁甲,苏长史嫌不够多,特意,特意命令小的抓紧时间仿造一批出来。那镔铁叶子都是奇形怪状的,非常难打,一个师父带俩徒弟,忙活一整天,都弄不出一片来!”
“那根本就不是用锤子敲出来的!”一直跟在朱八十一身后东瞅西看的伊万诺夫突然插了一句,然后又死死闭住了嘴巴。
“不是用锤子敲出来的?那用什么?”黄老歪大吃一惊,瞪着伊万诺夫,好像要把后者生吞了一般。
伊万诺夫自知说漏了嘴,赶紧将脸侧到一旁,同时连连摆手,“我,我也不清楚。反正,反正肯定不是用手砸出来的。用手砸,一个月也做不出一套来。”
“伊万,把你知道的全说出来!”朱八十一原本就觉得罗刹兵身上穿的那种,类似于后世电影中的板甲又不是板甲的大片镔铁荷叶铠,整齐得有些过分,不像是小作坊里用锤子一下一下敲出来的产品。瞪了伊万诺夫一眼,大声命令。
“是,大人!”伊万诺夫不敢违抗,很不情愿地解释道,“这种甲,都是用水锤敲出来的。水锤,你们知道么?就是在河边上修个水车,让水车把大锤子带起来,然后一下一下自己往下砸。每个锤子都至少能做到五百斤沉,把铁块烧红了套在模子里塞进锤子下,几个呼吸时间就能砸出一片甲叶子来!”
“水锤是什么样,你画个图出来,让他们对着造!”朱八十一发现自己真的捡到宝了,立刻用力拍了伊万诺夫一把,大声命令。
“我,我也是在佛罗伦萨城邦那边,看过几眼。只能,只能画个大概!”伊万诺夫咧了下嘴巴,不情不愿地回应。看到徐洪三又把刀鞘举在了手里,赶紧连声补充,“可以画,但是不保证画出来的东西,就是原样!”
作为融合了两个灵魂的人,朱八十一立刻明白了此刻如何才能让伊万诺夫画得更与原样相符?笑了笑,随手抛出了个大甜枣,“两枚金锭,半斤一枚的,大元朝的镇库金锭。只要能把水车和水锤做出来,甭管谁做出来的,其中一枚金锭都归你,另外一枚给参与者平分!”
“我画,我这就画!”伊万诺夫立刻高兴得一蹦老高,仿佛丝毫感觉不到铁甲的重量,“大人,我今天就留在这,跟他们一起做水锤。这边正好临着一条河,把上游的河道弄得窄一点,让水流急一些,肯定能把水锤推动起来!”(注1)
注1:原始的水力锻锤在十四世纪初已经出现,只是尚未普及。十五世纪中叶经达芬奇改进后,才于欧洲大面积推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