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群捧着香炉,头缠麻布者,则是去年沛县被屠时逃出来的无辜百姓。一个个跪在地上不停磕头,请求朱八十一收下他们,带大伙兵发大都,杀了鞑子皇帝,为自家妻儿老小报仇。
暂时借住在庄园里的红巾军将士显然被弄了个措手不及,紧闭了大门,不许任何人随便进入。待常三石和韩、刘两位管家上前说明了来意,当值的一位百夫长才又带人将木头大门推开了半扇,指着庄园里的打谷场说道:“三位先把东西放在那里吧,都督正在跟几位将军商议大事。要过上半个时辰左右才能腾出时间来当面道谢。抱歉,实在是抱歉!”
说着话,又向三人轻轻作揖。常三石和两位管家哪敢托大,立刻侧了身子,一边还礼一边说道:“不敢,不敢!都督他老人家军务繁忙,我们几个等一会儿是应该的。反正住得地方距离这边都不算远,即便等得更晚些,都不打紧!”
说完了客套话,赶紧回头去组织人手进门。唯恐动作慢了,给当值的红巾军百夫长招来什么不必要的麻烦。谁料队伍刚刚走了一小半儿,周围已经有江湖豪杰气愤不过。跳上前,衝着那名百夫长大声抗议道:“都是前来投效朱爷的,凭什么他们就能先进去,我们就得在门外等着?!姓徐的,难道朱爷就是叫你这么对待江湖豪杰的么?”
“这位大哥误会了!”徐姓百夫长的口齿非常伶俐,拱了拱手,笑呵呵地解释道:“他们三家都不是前来投效的,而是昨天跟我们朱都督谈了一笔生意,今天赶着过来兑现的。至于诸位的事情,在下已经报上去了。但是都督此刻正在议事,估计暂时无法亲自出来迎接,请诸位暂且稍待,稍带!!”
“你——”挑头闹事的江湖豪杰被说得没了脾气,只好做了个揖,悻悻退到一边去了。抱着膀子看了一会儿,见运河上来的汉子们根本没带什么猪、羊之物,却每个人手里都提着刀枪,便又走上前,怒不可遏地嚷嚷:“姓徐的,你骗人!他如果是来做生意,为什么只带了兵器?!分明是你收了人家的贿赂,先放了他们进去,故意冷落我们这些老实人!”
“就是,凡事得讲个先来后到。都是前来投奔朱都督的,凭什么他们来了就能进,我们却要在大太阳底下等着?!”
“就是,就是!姓徐的,你莫要背着你家都督,败坏红巾军的名声!”其他老实人也纷纷围拢过来,七嘴八舌地抗议自己被冷落。
“几位大哥这话说得就没道理了!”姓徐的百夫长又团团做了个揖,不慌不忙的回应,“大白天的,这么多双眼睛盯着,我即便是想收贿赂,也得有机会藏起来吧?!真的是他们昨天就跟我家都督有约在先的,所以我才敢放他们进庄子。否则,我岂能随随便便给人开门,岂不是自己找着被军法处置么?!”
“呸!官字两张口,还不都是你说得算?!”
“走了,咱们不干了,走了!既然朱都督架子这么大,咱们投别人去!就不信离了他朱屠夫,大伙就得吃带毛猪!”众豪杰却不肯继续听徐百夫长分辨,继续挥舞着胳膊,义愤填膺。
正纠缠不清的时候,大门内又跑来一个圆滚滚胖乎乎的军官,见到门口秩序混乱,皱了下眉头,大声喊道:“徐一,你干什么呢?连个门的守不好,平素跟我顶嘴的本事都哪去了?!”
“报告千户大人!”被唤作徐一的百夫长见状,赶紧肃立拱手,“是昨天来过的客人,所以我才放了他们进来。其他客人都等不及了,非说我收了人家贿赂!”
“有贿赂么?有贿赂你就直接收下来是了,正好让伙房给大伙加几个菜!”胖千夫长先是笑着还了礼,然后将身子侧着挤出门外,衝着嚷嚷得最起劲儿的几名江湖豪杰吼道:“安静!军营重地,岂能容尔等胡闹!都给老子站一边去,再折腾,就军法从事!”
甭看他长得像个弥勒佛一般,发起火来,两只眼睛裏头凶光四射。先前那几名江湖豪杰欺负徐一正欺负得起劲儿,忽然被他吼了一嗓子,气焰立刻矮了半截。赶紧退开了十几步,然后躬着身子行礼,“这位将军,我等并非存心鼓噪。只是,只是前来投军报效朱都督,却不得门而入。所以,所以……”
“投军是吧!”辅兵千夫长王大胖四下张望了一番,圆圆的脸上露出两个酒窝,“我家都督肯定欢迎。但是咱们事先说好了,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做战兵。身子骨不够结实,胆子不够大,不能做到令行禁止的,恐怕要先在辅兵营里待上很长一段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