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是陈友谅,执金吾陈友谅!老子好不容易才获出个人样来,老子今天就要死出个人样来。而你们……”回头用刀尖随便指了指,“你们今天跑了,这辈子就只配给人当奴才。你们的儿子、孙子和你们一样,永远都是当奴才的命,永远不得超生!”
更多身穿铁甲的将领停了下来,咬着牙转身。那些只有皮甲和布甲的小头目和普通兵卒,则自动让开一条狭窄的通道,供前者能迅速跟陈将军汇合。陈将军是个混蛋,但至少他刚才说得对,大伙当了半辈子奴才,大伙不能让儿子和孙子也跟自己一样没出息。
“疯子,真他娘的是个疯子!”早已撤到城墙根儿处的张定边气得破口大骂。然而,他却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好兄弟自己去死,骂过之后,再度捡起丢在脚边的盾牌,扯开嗓子高喊,“铁甲衞,铁甲衞,都死哪里去了!该拼命的时候到了!”
“铁甲衞,铁甲衞!”正在努力赶过去跟陈友谅汇合的张必先、吴宏、王溥等人,也衝着城内藏着预备队的位置高喊,“陈三哥在等着你们,大伙都在城墙上等着你们!”
“三哥莫急,俺来了!”正对着城门不远处,有人大声回应。紧跟着,有名九尺高的壮汉出现在火光下。左手拎着一把又宽又长的钢刀,右手则拎着一面包铁大盾。每向前走一步,都踩得脚下地面乱颤。
“陈将军,我们来了!”在壮汉身后,三百余名全身包裹着铁甲的精壮汉子缓缓走出。一手持刀,一手持盾,缓缓冲向马道。
“好兄弟,这边来!”陈友谅的脸上,终于绽放出一抹笑容。举着盾牌,再度冲向城墙上的垛口,“临阵不过三矢,老子就不信他们能没完没了的射。谁带着轰天雷,过来给他们尝个新鲜!”
“带把的,跟我上!”张必先一个箭步,跳过层层叠叠的尸体,左手高举用盾牌,与陈友谅并肩而立,另外一只手,则快速自腰间解下一枚弹丸。
吴宏、王溥等将领各自带着亲兵,紧紧跟上。用刚刚捡来的盾牌,组成一个小小的方阵,牢牢将陈友谅护在核心。
城外的弓箭手很快就发现了他们,纷纷调整目标。黑漆漆的箭矢如潮而致,这区区十几面盾牌,却始终屹立不倒,仿佛惊涛骇浪中的一块礁石。
“轰!”一枚火药箭在盾牌上炸开,将盾牌分成了四瓣。盾牌后亲兵踉跄着坐倒,另外一名亲兵则抄起盾牌上前补位,再度封死被炸出来的缺口。
“好兄弟,够种!”陈友谅咬着牙夸了一句,将张必先递过来的手雷点燃,迅速甩向城外。
“轰隆!”突如其来的爆炸,将靠近城墙的弓箭手放翻了四五个。临近的敌军却像被捅了窝的马蜂一般,疯狂地开始反击。
不断有盾牌被火药箭炸碎,但不断有新的勇士手举盾牌补位。张定边、欧浦祥、于光,一个个身穿铁甲的将领,还有他们的亲兵。一名名手举盾牌的铁甲衞,还有身上只有皮甲和布甲,却宁愿站直了赴死的男人,在尸骸枕籍的蕲州城头上越聚越多,越聚越多。
城下射过来的乱箭,愈发疯狂。
走向城头的男人们,脚步却越来越坚定。
一面面盾牌,在城墙上接连竖立了起来。最初开始零零星星,但转眼,就变成了一道又一道坚实的城墙。
不断有盾牌被火药箭炸飞,不断有持盾者被毒箭攒射而死。但是每出现一个缺口,就有一面新的盾牌顶上去。已经无路可退的天完将领,前仆后继。
“临阵不过三矢,老子看你们能再射几轮?!”陈友谅抬手,向城外甩出第二枚轰天雷,嘴裏继续疯狂的大叫。“老子今天就站在这儿,等你们上来。你们攻得越急,老子心裏头越高兴。咱们看谁先认耸?!”
“老子是陈友谅,执金吾陈友谅。老子做过最有面子的官儿,睡过最漂亮的女人。老子早就活够本儿了。老子死也要像个男人!哈哈哈哈哈……”
注1:见血封喉,采于毒箭木。该树在云南、广西一带曾经有大量分佈。树汁含有,抹在箭簇上,与伤者血液接触则会导致中毒。轻微时导致心脏亢奋,超过一定剂量时则在两到二十分钟内迅速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