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吉兄!”
“最闲居士!”众士子名流看得肝胆欲裂,冲上看台,抱着老儒王逢放声悲鸣。
台下围观的众百姓,也没想到说话者居然被大伙给活活骂死了,一个个顿时惊得目瞪口呆。众士子名流们见状,心裏愈发觉得悲愤莫名,于是纷纷拖长了声音,对着尸体哭拜,“原吉兄,你半生高洁,不染尘事,没想到,居然丧于乡野愚夫之口!”
“最闲居士,你衞道而死,终将青史名标。小弟不才,愿尾随于后!”
“最闲园丁,你以传大道为己任,今天骂贼而死,也算死得其所!”
“最闲,最闲,你……”
……
正哭得热闹间,耳畔却又传来一阵刺耳的铜锣声响,“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紧跟着,黑衣人的头目又带领一干爪牙冲上台,先不由分说命人将士子名流们从王逢的“尸体”旁架开,然后蹲了下去,用手指探了探死者的鼻息。随即抡起拳头,衝着“尸体”胸口便是重重一击!
“你,他都死了,你还辱尸。此举与禽兽又有何异!”名儒周霆震火冒三丈,一把推开挡在自己身前的黑衣人,冲到近前对着头目做势欲扑。
那黑衣人头目只是随便挥了挥胳膊,就像赶苍蝇一般将他掀到看台角上。然后又朝着尸体的左胸口捶了两拳,拍了几掌。只听“唉呀——!”一声悲鸣,先前被大伙当作“殉道而死”的王逢,突然就哭出了声音来!
“他这是气血攻心,老子当兵时若是没学过几手救护之道,由着你们咒他,他才真的死定了!”黑衣人头目站起身,衝着目瞪口呆的士子名流们大声叫嚷。“不懂,就别装大头蒜!这天底下尔等不知道的事情多着呢,自大加一点就是臭!”
一番话说得驴唇不对马嘴,却让众士子名流们个个无言以对。毕竟,他们刚才都以为王逢已经死透了,把悼念的文章都随口做了出来。谁料老儒王逢却命贱如斯,居然被一个兵痞随随便便朝胸口打了几拳,就又回转阳世。
那黑衣人头目见众人接不上话,脸上的表情愈发轻蔑。“尔等既然准备说理,就别指望别人谁都洗耳恭听。准你们说话,不准别人反驳,这算说得哪门子理?”
“你……”众士子气得火冒三丈,却不敢跟他动手,只能还以怒目。
黑衣人头目见此,索性抓起铜喇叭,大声吼道:“我什么我?!我这是好心才劝你们,你们别不知道好歹!外边人过的日子什么模样,我扬州人过的日子什么模样,你们一路上没带着眼睛么?想凭着几句空话就让我等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再回去给蒙古人做牛做马,难道你们以为人人都像你们一样,脑袋都被驴踢过了?!不服,不服你们尽管继续在台上瞎吆喝,今天你们若是能凑够一百个签名,老子把眼珠子抠出来让你们当泡踩!”
“骂得好!李队长,就该这么教训这群外乡人!”
“一群书呆子,你们怎么不去劝蒙古皇帝,赶紧把位子让给朱总管坐?”
“日他娘,老子跟在大总管身后拼了命,还换回了几天舒坦日子。谁要想拿去,先过来问问老子手里的刀子!”
“甭跟他们废那话,吃屎吃惯了的东西,哪闻得到五谷香?”
……
霎那间,台下叫骂声如潮。一浪浪钻进周霆震、郑玉等等士子名流的耳朵。令后者脸色由红转黑,又迅速由黑转白。再也没勇气宣扬自己的君臣贵贱大道,扶着老儒王逢,落荒而逃!
“唉!主公何必如此折辱斯文?!”湖面上的一艘毫不起眼的画舫里,刘基刘伯温拱起手,铁青着脸进谏。
刚才那几幕,他都清楚地看在眼中,一时间竟有些物伤其类。本能地就觉得是朱重九故意设了套子,让外地赶来质问他的士子名流们自己往里头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