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刹那间,定柱、汪家奴等人一个个惊呼失声。
大伙早就发现妥欢帖木儿自从沉迷于演蝶儿秘法之后,神智就越来越不对劲儿。却万万没想到,自家皇上已经糊涂到了如此地步!
想禅位,你早干什么去了?死了好几万同族,整个大元帝国也被弄得支离破碎,你才终于想通了,想禅位给儿子了。那先前因父子相残而引发的诸多灾难,责任该由谁来扛?
的确,你自己退一步,就可以去当太上皇,继续淫生梦死,可满朝文武怎么办?他们这半年来可是奉了你的旨意,把太子那边的支持者杀了个尸横遍地。等到太子带兵回来继承了皇位,他们一个个怎么可能还有活路?
不行,绝不能让皇上禅位!几乎在下一个瞬间,几位肱骨重臣就做出了同样的决定,再也顾不上彼此之间的冲突。
且甭说皇上陛下是在修炼淫功时出了叉子,才做出的荒唐决定。即便他现在神智清醒着,众文武也不能准许他自暴自弃。不传位给太子,大伙辅佐他抵抗朱屠户,即便战败被俘,顶多也就是花钱赎身,然后去安心做一个富家翁。而万一让太子爱猷识理达腊回来,在座之中,至少一半儿人要死无葬身之地!
“陛下何出此言,国难当头,陛下当振作精神,整军备战。哪有消极逃避,自乱阵脚之理?!”在场当中,左丞相贺唯一身手最好,反应也最迅捷。三步两步越过被震惊得神不守舍的右相定柱,追上掩面而走的妥欢帖木儿,死死抓住后者的手腕子。
“陛下,左相大人之言甚善!”月阔察儿顶着两只乌青的眼眶第二个冲上前,用力拉住妥欢帖木儿的另外一只胳膊,“臣等君前失仪,甘领责罚。但请陛下为苍生计,勿生弃国之念!”
“陛下,长生天以祖宗基业授你,你岂能临难退缩,令黄金家族的列祖列宗蒙羞?!”
“陛下勿弃臣等,臣等知罪了,愿领任何责罚!”
……
定柱、汪家奴、桑哥失里等人终于做出了反应,相继大声表态。
妥欢帖木儿却对众人的劝谏,充耳不闻。只是淌着泪,不断的摇头,“朕不干了,朕干够了。这皇位,你们爱交给谁交给谁去?朕这些年来,已经被它害得一无所有了。朕受够了,朕再也不愿坐在这张破胡床上了!”
看似坐拥天下,实则一无所有。凡是了解妥欢帖木儿这年年经历者,听了后几乎无不动容。是啊,为了一个皇位,先没了爹娘,再亲手逼死了婶母和第一皇后。接着又将总角之交送上绝路,与从小一起滚到大的奶兄、奶弟反目成仇。没多久,最赏识的儿子和最疼爱的小妾也齐齐造反,往他心窝子上狠狠插了一刀……
也难怪他沉迷于演蝶儿秘法,也难怪他忽然心生去意。寻常人经历了如此多的磨难,恐怕没死,也早就变成了疯子。而大元天子,孛儿只斤家的妥欢帖木儿,却必须继承受下去,继续眼睁睁地看着叛军打向自己的国都。
然而同情归同情,却没有任何人敢让妥欢帖木儿如愿以偿。当即,右相定柱就瞪圆了眼睛,大声断喝,“此乃乱命,请陛下恕臣不敢奉诏!”
“此乃乱命,请陛下恕臣不敢奉诏!”贺唯一与月阔察儿两个互相看了看,双双跪倒,齐声重复。抓在妥欢帖木儿手腕处的五指,却丝毫没敢放松。
“此乃乱命,请陛下恕臣不敢奉诏!”剩下的汪家奴、桑哥失里,秃鲁帖木儿等人,也齐齐上前劝阻。从没有任何一刻,大元朝的文武重臣们,意见如此整齐统一过。
“朕不干了,朕不干,尔等,尔等速速替朕拟旨!替朕,替朕召太子回来即位。朕,朕准许他带兵回大都!想带多少带多少!”面对着十几位肱骨重臣的联手“直谏”,妥欢帖木儿的回应,却翻来覆去依旧是那几句话。这皇上我不当了,谁爱当谁当。反正我已经说过要把皇位传给太子了,从现在起我就要撂挑子。
“中书省不敢奉旨!”丞相定柱气得两眼发黑,咬着牙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