郄浩叹了口气,摊着手无奈道:“这两伙子人本事还不小。咱们之前不是想办法偷偷举报过他们几回吗?局子捉到了,又能怎样?抓不到证据!泰哥随便提一个小弟出来顶罪,出来又跟没事人似的,还来砸我们的场子!就咱们偶尔搜出来的那点东西,根本拿泰哥没办法啊!”
时樾淡淡道:“我回头去和他们谈谈。”
“啊别!时哥!”郄浩打了个酒嗝,摆着手急急忙忙说,“你现在就在风口浪尖上,可千万别趟这趟浑水。咱们能忍则忍,等上头一出手,咱们也算是清净了。”
时樾一口一口地、缓慢而持续地将杯中酒喝了个干干净净,道:“那你们小心点。”
郄浩说:“知道了时哥,我多安排点人手盯着。”
安宁在等着时樾。
她坐在松软的大椅子上,盯着对面墙上参差错落挂着的油画。都是大手之作,充满了浓厚而优雅的贵族气息。
然而她眼前却浮现出中关村那条又脏又乱的街道。
她是为了谈生意过去的。如果不是那里头蹲着一个性情古怪的大佬,她大概这辈子都不会踏上那块地方。
她那时候很热衷于一条贵宾犬,从不离手。那天她上楼谈事,贵宾犬就让一个副手抱着,在楼下等。
出来的时候,就听见她平时乖乖的贵宾在狂吠。
“汪汪汪!汪汪汪!”
那么个小不点,叫起来可真是有着和它体型毫不相称的力量。副手抱着小狗,很是尴尬。
她循着贵宾的目光看过去,几米之外,一家“兰州牛肉面大王”的外头,趴着一条巨大的德牧。
面对着贵宾的狂吠,那条德牧很是淡定,仍然吐着舌头自顾自地趴着,两只尖尖的耳朵竖得笔直。偶尔抬起头来看贵宾一眼,那双乌黑的大眼珠子看着竟是温顺又坚定,充满了纪律感。
安宁一眼就看出来这是条军犬,受过严格训练的军犬。看着齿龄也不算很大,不知道怎么就退役了?还是因为无法舍弃离开军队的主人,偷偷溜了出来?
她把贵宾抱过来,这时正看到一个年轻男人从面摊里匆匆走出来,穿着电子城的带logo的员工衫,旧旧的长裤,和中关村这一带的打工者一样,要多土气有多土气。只是那肩宽腿长的极好身材,却是这一身路边摊的衣服遮盖不住的。
他嘴边还有些许的油腻,拿了张餐巾纸,随便抹了一下。
他一出来,那条德牧就像弹簧一样跳起来,扑了过去。
他摸着德牧的头,看了抱着贵宾的安宁一眼。
那一眼安宁就记住了他。
那么的锐利,还带着些许令人心跳的警惕。
安宁摸着贵宾的绒毛,向他投去了一个颇有深意的目光。
他无动于衷地转身走了。背影高大又挺直,像一棵繁茂而充满着蓬勃生命力的树木,和他那身庸俗的打扮,毫不相称。
她缓缓地笑了起来。这年轻人,她相中了。
时樾已经进了门,带着一身的闯入者的气息,在她面前坐下,一双眼又暗又黑,冷得要命。
安宁微微地笑着,打量着他:纯黑而有品质的西服和白衬衣,修拔的体型,干净又冷厉的一张脸,举手投足之间,都有了上流社会的味道。
这就是时樾啊,当年那个毛头小子,她花了这么多年的时间,亲手调|教出来的男人,她的玛格丽特。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多让人讨厌的一种事情啊。她是个女人,但她不想做一个可悲的女人。
“都是你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