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她要退出之际,忽然邀请图标闪烁起来。白月光好奇地点开,对方是一个101级的男药师,名字还挺古典:高柳乱蝉嘶。
白月光果断点了接受,谁知道对方是不是手滑,好不容易有人陪练,千万不能让他溜了。屏幕转黑,二人被传送进了校场台上。
白月光恍然一惊,这名字有些耳熟……
这不就是幺幺八八的侠侣嘛!
白月光心裏千回百转,复杂苦涩交织。巧,真巧!但现在退出也来不及了,只好硬着头皮来一架了,打完就跑!
一线天119级,对方101级,等级悬殊,看上去似乎一线天优势大些,可不知对方装备如何,操作怎样。
开始时白月光是有些轻敌的,她的手指娴熟地敲击键盘,配合着鼠标点击。这个高柳是药师,按理说攻击力不高,应该很好对付才对,可谁知对方的步伐和身法都很灵巧,总是恰到好处地躲开一线天的攻击。
白月光皱了眉头,不自觉地开始认真起来。
药师的法术攻击很高,远攻型角色,加上他自己本身的药品加成状态,白月光砍他的时候总是砍不动,对方的血太厚了,且防御高,这根本就是加强版嘛……
对方在白月光进攻之时,一个闪避,迅速回身丢了个麻沸散。一线天的动作瞬间僵化,好几秒钟都无法动弹,任凭高柳发大招攻击她,眼看血掉了整整半格。
这人不简单,完蛋了,今天要是输了的话那可真是老脸丢尽!
一百级以上的高手如果PK的话,系统会公告胜负结果,到时候全服都知道自己被一个101级的玩家灭掉的事了。还要不要混了!
在一个人面前丢脸好过在全区面前丢脸,一线天头顶的气泡框忽然刷出了整整一片的哭脸。麻沸散效果解除了,白月光绕着校场转圈跑。白衣药师站在原地没再出招,一动也不动。
白月光停下了脚步,不知道这个人在做什么?网断了?一线天又开始绕着白衣药师周围转着圈跑,对方还是一动不动。
忽然,白衣药师的头顶几道光闪过,白月光发现对方的战斗状态加成全部取消了。白衣药师忽然攻击一线天,但只甩出了一个银针暗器。白月光吓了一跳,她下意识地全副武装进入攻击状态,连续几个大招放出去,白衣药师血条为零,倒地死亡。
伴随着系统的公告声,一线天和高柳乱蝉嘶被传送了出来。众人纷纷围过去,有人惊讶地发现一线天竟然肯和小号PK。
吃瓜群众:“一线天,刚刚战况如何?你们进去蛮久的。”
一线天想了想,一本正经地说道:“很激烈,对,激烈。”
吃瓜群众又问另一当事人道:“嘿,哥们,你怎么想的,你也不挑个差不多的PK,找上榜高手切磋,你不是自己找虐吗?”
一线天脸上挂不住,生怕高柳说漏什么风声,她连忙接过话打圆场:“其实这位药师PK也很厉害的,我差一点就被打败了!”
吃瓜群众:“怎么会呢,看看一线天,高手就是高手,情商都这么高。药师!你不想發表点被揍感言吗?”
白月光心被提起来,心裏祈祷对方千万别供出她来,谁知白衣药师只云淡风轻地说了一句:“技不如人。”
校场人群散了之后,这个高柳就不知跑到哪里去了。今日没什么任务可做,白月光决定早点休息,好养足精神。要知道明天还有一场“审判”要应付。但她正要下线,忽然交友框闪烁起来。
——玩家高柳乱蝉嘶请求添加您为好友。
白月光并无犹豫,直接点击了同意。
加好友也好,这样掌握自己把柄的人就随时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了,方便监管。
加了好友之后再无动静。
白月光心想,难道不该礼貌性地打个招呼吗?是你先加的我哎!难道你失忆了?
处女座强迫症的体现之一就是极其形式化。就像现在,对方不按套路出牌,白月光浑身尴尬不适,直想用头凿墙。
无奈,白月光自找话题解决自己的尴尬,她打了一句恭维话过去:“你操作不错,以后找机会切磋。”
几乎是恭维话发过去的一瞬间,对方的头像灭掉了。
白月光只觉自己头上一群乌鸦飞过。
下线了?所以对话就堵死在这裏了?白月光胸口堵了一口浊气,怒关电脑,上床睡觉!
阳光正好,客厅十分整洁,窗外偶尔有风穿过路边柳树,一阵阵从阳台飘进来。
一阵悠扬的古典交响乐响起,小提琴的声音率先出来,这首乐曲并不欢快,弦乐声如泣如诉,将气氛渲染得悲凉凄切。
“白颂!把音乐关掉!”坐在沙发上的白母忽然开口命令站在音响旁边的白颂。
白父面容凝重,正襟危坐在沙发上,而白月光搬了个小马扎坐在沙发前,低眉顺目,一副二十四孝女的模样。
白父开口:“平常怎么教育你的?”
白母打圆场:“都是同学在一起玩玩怎么了!又把你在学校那一套拿出来!”
白父急了:“我看那小子就不像是好人!”
白母:“你怎么知道人家不是好人?”
白父:“男人的第六感!”
白母苦口婆心劝道:“我们不能用自己的经验去操控孩子们的生活,让她们碰几回壁自然就知道对错了。”
白颂忽然坐过来,感慨道:“像她们这种青春期的孩子,还没有品味到生活的真谛。”
白母斜睨:“你品味到了?”
白颂:“我们学校里全是这种小孩。”
白母摸摸白颂的小脸蛋,说道:“你才九岁,乖,妈妈更希望你玩泥巴。”
白颂耸了耸肩,无奈走开,临走之前还长叹一声:“人生总是孤独的。”
家庭会审的结果是,白月光被白振华一通教育,还被限制了人身自由,无论白月光做什么都要告知家里,她的一举一动都是透明的了。
学校里的瑜伽课上,白月光和顾瑶并排一起将自己的胳膊扭出了一个非正常的弧度来。
顾瑶小声问道:“所以,你现在已经完全是生活在你爸的眼皮底下了?”
白月光点头,这一点头不要紧,作为支撑点的单脚一个卸劲儿,整个人大头朝前栽下去。
瑜伽就讲究一个气息和平衡,白月光心神恍惚,身体扭成麻花一样了还乱动,不栽倒才怪。
全班哄然大笑,还好这堂课里二十几个人都是姑娘。老师走过来,将白月光拉起来,重新帮她调整好身体。
瑜伽老师是个气质优雅的中年女人,脸上看不出一点时间的痕迹。她走到前排,站在一个又瘦又高的背影后面,说道:“作为女孩子,是一定要有做瑜伽的习惯的,这样才能有一个好形体。你们看我们班的柳莺同学,来自播音系,才大三就被无数剧组抢着邀约拍戏。”
此时,那个美丽的背影缓慢地收回了动作,调整了一下呼吸后才转身,客套道:“老师您别夸奖我了,我这么平凡,能接到戏拍都是运气好罢了。”柳莺浅笑,脸上妆容精致,就算来上瑜伽课也似乎准备着随时上镜。
最后一排,白月光小声问道:“这个柳莺,是那个柳莺吗?”
顾瑶目不斜视,呼了一口气,回答:“就是那个柳莺。”随后补充道:“上瑜伽课带这么浓的妆,我都要怀疑哪个角落里藏着摄像机了。”
白月光问道:“你说待会儿下课之后,我们要不要去找她要签名合照?”
顾瑶放松身体,不屑轻哧:“就她?拍了几部网络大电影的十八线小演员?凭什么?你喜欢我给你签十张,未来商界女强人的签名也很贵的。”
白月光说道:“可是娱乐杂志上说她和阿城秘密交往过哎,大家都在八卦这件事!”
顾瑶一个白眼快翻到天上去:“过气歌手严城?十八线配十七线的互相炒作。”
白月光不置可否,耸耸肩说道:“阿城也算是红过。”
顾瑶警告道:“白月光,你不准给我丢人,你要是敢去要签名合照我就帮你去医院挂号。”
白月光悻悻地缩缩脖子:“不要就不要嘛。”
瑜伽课下课后,大家纷纷走出教室,去隔壁的换衣间换衣服,顾瑶和白月光磨磨蹭蹭直到人散尽了才走出去。
顾瑶嘴上抱怨:“每次你都那么慢!”
白月光:“那还不是为了陪你梳头发。”
二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忽然顾瑶停下了脚步,白月光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孟鑫?他怎么在这裏?
走廊的尽头拐角处,孟鑫斜斜地靠在窗户边上。柳莺身上的瑜伽服还没来得及换下,头发披散在肩头,因为上课卷起来太久,有些凌乱蓬松的弧度,恰到好处地覆盖在紧身瑜伽服露出的肩膀上。
二人谈笑风生,不知道聊了什么聊得这么开心。柳莺不停地掩嘴,直接笑弯了腰。孟鑫一脸得意,手上把玩着自己的跑车钥匙。
顾瑶和白月光走到跟前,他们二人才发现。
孟鑫连忙站好,对白月光诚恳地道歉:“月光,对不起。”
白月光:“你怎么在这裏?”
孟鑫:“我特意在这裏等你,那天在游戏里我惹你不快了。”
白月光大方挥手:“游戏而已,别那么认真。”她看了一眼柳莺,随后礼貌地说道,“你们继续聊,我和朋友先走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白月光并没有什么其他意思的一句话,在孟鑫耳朵里不知怎么就变成她在吃醋。
孟鑫拉过白月光的手说道:“我和柳莺同学刚刚认识,她人很风趣。”
白月光不动声色地从他的手掌中抽离出自己的双手。顾瑶在旁阴阳怪气地说道:“孟同学您也很风趣嘛,看把校花柳莺同学逗得多开心。”
孟鑫刚要开口,顾瑶直接拉着白月光说道:“你们继续,我们家村花我就带走了。”
随后二人一闪,迅速走进了更衣室。
白月光不乐意地说道:“为什么人家都是校花,到我这就变成村花了。”
顾瑶慢条斯理地换下自己的服装,说道:“你是地球村的村花,这总行了吧。”
白月光还是不太高兴,这时,柳莺进来了。
她看了白月光二人一眼,并未说话,只是浅笑一下,背过身去开始换衣服。
她动作迅速地整理好身上的衣服,然后从背包里掏出粉饼开始补妆。柳莺从镜子里看到白月光笨手笨脚地穿鞋子,一旁顾瑶早已等得不耐烦。
更衣室里只剩她们三人,气氛异常宁静。
柳莺将口红合上丢进背包,转身忽然对白月光伸出手说道:“你好,我叫柳莺。”
白月光正撅着屁股系鞋带,她连忙慌乱地转身站起来,伸出手握了握,说道:“你好……”
柳莺笑着说道:“你是白月光吧?农学系的,我听说过你,孟鑫的女朋友。”
白月光小透明当久了,何德何能被这种校园风云人物“听说”,她受宠若惊,吓得连连摆手:“不不不……”
接连三个“不”字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柳莺脸上闪过一丝费解,问道:“孟鑫在农学系楼下跟你告白的事都被拍下来传到网上,好多人都看到了,刚刚他不还在门口等你下课?”
白月光嘴笨,顾瑶接话:“他想做什么我们又管不了。”
白月光听后连忙点头,顾瑶说的一定是对的!
当顾瑶白月光二人走出更衣室时,孟鑫早已不见了人影。这倒也好,就算见面也不知说什么好。
顾瑶对孟鑫的厌恶已经表现得很明显了,不必多说。白月光对孟鑫倒很纠结,一来,白月光从小就被白振华教育要知恩图报,孟鑫对自己表白那么多回,这通通被白月光视作是对她的“好”,所以情感上白月光应该给予孟鑫回馈,起码不能直接摆脸色。二来,白月光作为一个资深八点档剧爱好者,任何俗套且艳丽的求爱形式,都能把她套路得心旌摇曳。所以她对孟鑫是什么感觉,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学校西门的偏门处,柳莺穿着修身的连衣裙,踩着八厘米高的高跟鞋,婀娜多姿地走出校门。刚刚穿着风格还很舒适运动的她,此刻就像一个随时能够进入酒会晚宴的时髦女郎。
一辆红色的跑车忽然从她身边疾驰而过,吓得她花容失色。跑车驶过之后,马上刹车,复又倒回来。车窗缓缓摇下来,露出孟鑫半张脸。
认出来人之后,柳莺脸上的怒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她主动用手按着低胸的领口,弯下腰去跟车上的孟鑫打招呼,眼睛还不忘瞟了一眼车子的标志。
“哟,这不是孟大帅哥嘛,我们又见面啦!”
孟鑫笑笑,问道:“去哪?我顺路捎你一段。”
柳莺想了想,打趣说道:“我去的地方可远了,怎么敢劳烦孟同学。”
孟鑫:“为美女效力,是每个绅士应尽的义务,上车吧,本人还不差这点油钱。”
说着孟鑫开门下车,一路小跑殷勤地去开副驾驶座的门,并做了个“请”的姿势。
下课时间,西门人不算很多,但也会有三三两两的学生经过。旁边路过的男生有跟孟鑫同一个学院的,见到孟鑫和学校里的小明星走得很近,几个调皮的男孩子吹着口号调侃他。
孟鑫看了一眼他们,他们在旁起哄:“哦,孟鑫你牛啊,先是农学院系花,又能和柳大美女做朋友,小心狗仔来拍你!”
孟鑫摆手:“去去去,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嘴上凶人,但脸上还是带着笑意的,眉目之间透露着说不出的得意神采。
说罢,孟鑫坐进车子里,倾身为柳莺系好安全带。然后启动引擎,风一般地绝尘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