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阮呆呆地望着他,她从他的眼神里,看见一种很熟悉的东西,她凝视着傅西洲时,也是这样的眼神。
固执的、深不见底的深情。
她闭了闭眼,双手紧按在太阳穴上,她并没有喝醉,却觉得脑袋要爆炸了,整个世界都在旋转一般。
最后是顾恒止离开公寓,留给阮阮独自的安静,她需要空间与时间,来消化这突如其来令人震惊的一切。
他离开时,阮阮问他,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什么时候知道的呢?
是十五岁那年的春天,他记得很清楚。那是清明节,全家照例去给阮阮的父母扫墓,母亲一大早就在准备祭拜的食物。他听到父母在厨房里交谈,母亲叹息着说,世钧也真是命不好啊,这么早走了,连个血脉都没留下。父亲说,阮阮去祭拜,也是一样的。母亲说,又没有血缘关系,怎么能一样。父亲就呵斥她,管着你这张嘴,待会见到阮阮与阮家的人,别乱讲话。母亲说,当初弟妹在医院里生下的孩子没活成,你们兄弟俩就出了这个主意,抱了个弃婴来冒充亲生儿,还瞒着她与阮家,我就不太赞同,这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
那时候,他听到这个秘密时,震惊不亚于今晚的阮阮。后来他再见到她时,对她便多了一份怜惜,总想对她好一点,更好一点。那种感情,随着岁月,渐渐变成了另一种情愫。
阮阮一夜未眠。
天亮时,她去浴室洗了个热水澡,然后开始收拾放在顾恒止家里的一些物品。
打开公寓的门,她愣住了。
顾恒止竟然靠坐在门口正睡着,他睡得极浅,阮阮刚蹲在他面前,他便醒了过来。
阮阮轻问:“哥哥,你怎么……”
“我不放心你。” 顾恒止凝视着她青黑的眼圈,说:“你一夜没睡吧,这么早,你要去哪里?”他看一眼她手中的行李袋。
阮阮站起来,也将他拉起来,说:“哥哥,你进去睡会吧,我去山庄那边收拾下东西,然后回莲城。”
顾恒止挽留的话涌到嘴边,终究没有说出来,他想起昨晚,她对他说的话。
她说,哥哥,对不起。
没头没尾的话,他却知道,她在拒绝他。意料之中的答案,可听她亲口说出来,他心裏的失落还是那样重,那样难过。
他知道,他与她的关系,并不会因为这个夜晚,而有所改变。
顾恒止抓过她手中的行李袋:“我送你。”
阮阮说:“不用了,我自己打车。”
他蹙眉,语气有点不好:“阮阮,你以后都要跟我这么生分了吗?”
阮阮叹口气:“那你去洗个脸,我等你。”
她其实只是担心他没休息好,开车太累。如果说她心裏对那个吻完全没有一点介意,那肯定是假的,可她也并不会因此而远离他,她只是太过震惊,一下子难以消化,也很尴尬。在她心裏,他是家人,是包容宠爱她的兄长,是她从小到大的信赖与依恋。
她对他说对不起,是因为,哪怕明知道他的感情自己无以回报对等的爱,却也不想因此而远离他,失去他。顾恒止说他自私,她想,自己也是一样的。
从山庄收拾了行李,顾恒止开车送阮阮回莲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