圜丘坛。天地之间异象连连。九天之上是完颜北月战慕容玄阴。其下是一方浩瀚星空,不见太乙救苦天尊,不见萧慎。再往下,则是赵青与萧林的交手。两人算是老对手了,在过去的十几年中,两人有过数次交手,不过大多都是点到即止,萧林绝不恋战,赵青也未曾不死不休。此时两人再战,近乎是纯粹武夫第一人的赵青全力以赴,直接用出萧氏拳意中的五方帝拳,将漫天黑云打散,任凭你万千术法,我一拳破之。这一拳,势不可挡,逼得萧林不得不一退再退。赵青紧追不放。在拳头临身之际,萧林身形骤然闪现消逝,然后在地面上再度出现。赵青也从空中落回到地面,狠狠一拳砸向萧林。尘埃四起。萧林再次闪现,躲过这一拳的同时,手中厚重典籍翻过一页,身前黑雾翻滚,然后有一根锈迹斑斑的长矛破开黑雾,矛身上铭刻了各种繁复花纹,气势玄奥诡异。铁矛刹那间刺向赵青的胸口。赵青抬手握住铁矛矛尖,任凭矛尖上如何气机磅礴,都不能伤及他的手掌分毫。赵青手腕转动,就要一举将这根铁矛折断。萧林抬手画出一个玄奥轨迹。长矛如一条灵蛇,从赵青手中逃开,然后去而复返,再刺。赵青没能抓住第二刺,被矛尖抵住了喉咙。对于常人来说,此时已然是生死一线,可对于一位体魄横练到极致的武夫而言,这一刺什么也不算。赵青任由矛尖抵住咽喉,开始步步前行。铁矛矛尖固执地抵住赵青的咽喉,分毫不让,只是无法推移分寸入肉,所以它被硬生生弯出一个骇人的弧度,几近满月。赵青仍旧前行,最终弯曲到极致的铁矛不可避免的崩飞,萧林受到气机牵引,身形向后倒滑,双脚在地面上留下两道深刻沟壑。与此同时,赵青一拳砸向萧林。f看@正》版章B节n上)◎,萧林在后退之势中猛然后仰,身体倾斜,堪堪避过这一拳,然后他止住颓势,再次刺出第三矛。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这一矛已经远比不上第一矛的凌厉和第二刺的迅捷。赵青再次伸手一握,这次铁矛没能溜走,矛尖被赵青攥在手心,如同蛇被捏住七寸,只能徒劳挣扎。赵青猛然发力,将铁矛生生折断,变为一团黑雾四散流溢。萧林的脸色红了又白,循环往复,最后还是归于苍白,他眼神阴沉,紧紧握着手中法杖。赵青没有乘胜追击,只是站在原地讥讽道:“萧林,这就是你的本事?就只会欺负几个女流小辈?”萧林冷笑道:“你以人道气运用五方帝拳,又能出多少拳?”赵青双臂抱胸,笑眯眯道:“你不妨试试。”萧林将手中的法杖在地面上狠狠一顿,顿时燃起熊熊黑焰,将他整个人笼罩其中,然后举起手中的书籍,书页哗啦啦翻动。……就在诸位大地仙打得昏天地暗的时候,原本驻扎于直隶州渤海府境内的中军大军已经开进帝都辖境,从青尘等人相反的方向前往圜丘坛,距离已不足三十里。已经被大雪铺满的驿道上,无数人的沉重脚步声轰隆作响。曲长安披坚执锐,大声道:“诸军听令,今有反贼意图刺驾,本督奉陛下旨意,率军护驾,平缴叛贼!现在随我前往圜丘坛!”“诺!”众军轰然应诺。……皇帝陛下没去看天上地下的神仙大战,而是开始再次怔然出神。登基御宇二十载,年号承平,取承继天下太平之意,可天下真的太平了?未必。有人虎视眈眈于卧榻之侧,随时都有可能一口咬下,不但天下有再起烽火狼烟之危,而且他这位百姓口中的承平帝也有性命之虞。不过即便如此,他还是决定以自身为诱饵,行“开门揖盗”之举。魏国魏王萧瑾,草原汗王林寒,这两位宗亲外戚,名义上还是大齐的附属臣子,可实际上却是整个王朝帝国的心腹大患,若是能将此二人除去,那才是真正的天下太平。当然,他设了一个局,萧瑾和林寒也不是傻子,既然敢来破局,绝对是有所依仗。就像两位大国手对弈,双方孰强孰弱,还要看各自手腕如何。就在此时,有一人“胆大包天”地登上了圜丘坛。内阁首辅蓝玉。皇帝陛下重新握住那只三足酒樽,轻轻说道:“老师。”不是蓝相,而是老师。蓝玉之所以受封太师,不仅仅因为他位高权重,也因为他有实实在在的帝师之实,早在萧玄还是王世子时,他便是萧玄的课业老师,后来萧玄的身份不断水涨船高,王世子,王太子,皇太子,皇帝,蓝玉也随之由世子老师变为堂堂帝师。如果不是因为愈演愈烈的君相之争,两人也许会将这段师徒之谊保持很久。蓝玉,在徐林北伐草原一战中,将中都献城于萧皇,断绝徐林后路,逼迫徐林只能归降于萧皇,使萧皇得以入主西北,虎视中原。后蓝玉又出而为将,是为三大行营掌印官之一,亲自领兵参与了南征蜀州和北伐后建,为萧皇逐鹿天下立下汗马功劳。在定鼎一战前夕,萧皇以摄政王之尊入东都,把持朝政,蓝玉入而为相,替萧皇坐镇东都,运筹帷幄,故而在日后评定功臣时,蓝玉得以位列凌烟阁二十四功臣的第一位,封赵国公。先帝萧煜只有一个儿子,老师的人选自然要千挑万选,非出将入相的蓝玉莫属。蓝玉犹豫了一下,道:“陛下今日走了一招险棋,如果赢了还好,可如果输了,那么后果不堪设想。”皇帝轻轻摩挲着手中的酒樽,轻声道:“老师此话怎讲?”“陛下在西北和江南屯有重兵不假,可草原、魏国与帝都之间的距离其实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远,林寒手握数十万草原骑军,萧瑾又有数万水军,若是林寒绕过陕州,兵发燕州,而萧瑾自齐州强行登岸,便可对帝都形成两面合围之势,如果陛下在这个时候遭遇不测,朝堂大乱,那么顷刻间就要倾覆半壁江山。”蓝玉沉声道:“老臣早在多年之前就曾对陛下说过,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百金之子不骑衡,圣主不乘危而徼幸。”他顿了一下,郑重道:“今驰不测,如马惊车败,陛下纵自轻,柰高庙何?”萧玄不置可否,“虽然满朝之人都称呼朕为圣上,但朕从来都不是什么圣人,朕是先帝的儿子,当年先帝可以做到的事情,朕,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