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色的大潮之下,徐北游显得渺小无比。不过就在下一刻,在祝九阴的视线中,只见漫天黑潮之下有一道长虹拔地而起,与从上落下的黑色大潮迎面撞上。黑色大潮不断汹涌下落,势头好似没有止境,却又不沿着徐北游身旁两侧落下,仍旧是保持着一线镜面之态。于是深紫近黑的瘴气越聚越多,就似是大堤拦水,水位在不断高涨。Q看正j~版章节上%H随着紫黑色瘴气的不断增加,徐北游似是渐渐开始呈现出疲态,正所谓逆水行舟不进则退,黑潮开始步步紧逼,使得徐北游不得始身形缓缓下落。祝九阴原本略显凝重的面庞顿时缓和几分,甚至还有了几分浅淡笑意,徐北游如何,十八楼境界的剑仙如何,手持诛仙又如何,面对巫教数代人苦心经营的十二都天大阵,还是要低头弯腰。虽然此时巫教的十二都天大阵比不得当年巫教鼎盛时布于祁山祖庭的那座大阵,但也是方寸之间衍化天地的洞天手段,此时大阵彻底开启,以柱神峰为中心,方圆百里之内化作一方与世隔绝的小洞天。道门典籍中认为天下之间有三十六洞天和七十二福地之说,共是一百零八处,这些洞天福地或是被各大宗门占据,或是成为各大地仙避世隐修之地,其中不乏有天地生成之所在,但更多还是大神通者以无上神通造就,而且绝非一日之功,巫教这座柱神峰大阵,有南疆得天独厚的地利之便,若是再有数百年的精心经营,未必不能成为一座新的大洞天。剑宗剑冢岛上的那处秘境,只能算是一座小型洞天,可就是这座小洞天,就让萧瑾和徐北游双双束手无策,山河图又为何能成为与玲珑塔和诛仙并列齐名的重器?正是因为其中自成一方洞天,道门的山河符也是因此而来。祝九阴开启的十二都天大阵,又岂是一张山河符可以比拟?此时徐北游已是将无上剑体催动到极致,皮肤上呈现出一种类似剑器的金白之色,整个人如同一把锋芒必露的出鞘之剑,可头顶上的瘴气大潮仍旧是如洪水泛滥,没有止境,使他不能前进分毫。祝九阴所不知道的是,徐北游自平地掠长虹到现在,始终未曾出剑。祝九阴既是高估了徐北游的伤势,也高估了他自己的手段。滚滚瘴气之下的徐北游忽然有些不合时宜的恍惚失神,他在没有出剑的前提下,以体魄和气机为支撑,硬抗至此,已经不负地仙十八楼境界,如果师父还在,应该会笑着痛饮一壶美酒,因为他没有浪费剑宗十二剑,更没有浪费师父的言传身教。徐北游的一身通天修为,说到底还是在于剑宗根本的剑三十六。他的最后一剑就在剑三十六中。剑二十六,御微之剑,以小破大、以一点破一面之剑。这一剑不见如何剑意纵横,也不见如何剑气冲霄。一剑轻飘飘摇摇如鸿毛,迎上紫黑色的瘴气大潮。祝九阴的视线中,只见一线黑色大潮中骤然有一道紫青色剑光逆流而起,硬生生地破开这一线,披风破浪,刺入整个大潮之中。如果将瘴气大潮比作厚重至极的步兵方阵,那么这一剑如同重骑冲锋,破开防线,长驱直入,将整个阵势从中一分为二。徐北游在这一剑之间没有换气,而且这也已经是他的最后一气。随着紫青色剑光不断深入,周围的紫黑之色愈发浓郁,几乎要将这道紫青剑光彻底吞没,剑光愈显黯淡,但却坚不可摧,任凭瘴气大潮如何冲击,始终屹立不倒。整座十二都天大阵似乎被这道剑光激怒,十二道如同山岳的身影愈发凝实,围绕柱神峰分立,使汹涌的紫黑色瘴气再度高涨数分。只是天力无穷,而人力有时穷,这座大阵终究还是以人力造就,其中所蕴含的瘴气也并非无穷无尽,在短暂的“回光返照”之后终于迎来了尾声。紫黑色大潮渐渐变为颓势,徐北游大笑着御剑穿过层层瘴气。骤然潮止,徐北游御剑直入九天之上,高出云海,似入仙界。云海之上不见乌云密布,不见天色晦暗,只有一片金黄色的日光普照。徐北游借着剑二十六的余势继续徐徐攀升,立于诛仙剑身,全身上下沐浴金色日光,身上的白金之色渐渐褪去,镀上一层金边,好似重塑金身。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此时徐北游立于云海之上,九天罡风之下,周围是云海翻涌、金黄落日的壮阔景象,他再催动诛仙向上而行,悬停之处,高出绚烂云海,置身其中,宛如身临仙都天庭,此时又临近黄昏,夕阳西下,远处的霞海金黄中带着一片火烧般的残红,无比瑰丽,自上而下看去,令人望而生叹。看到徐北游破开十二都天大阵登临云海,正在与慕容萱相互对峙的吕心莲终于是松了一口气,轻笑道:“这次救你,可是害苦了我,最起码要折损十年道行,萧煜,我帮你保下你的孙女婿,也是保下你的东南半壁,你可是欠了我好大一个人情。”另一边,慕容萱的脸色就显得极为凝重,如果仅仅是徐北游破开了祝九阴的十二都天大阵,这不算什么,但此时徐北游破开大阵,还意味着此地不再是混淆天机所在,对于手持天机榜这等重器的蓝玉而言,此地已经彻底暴露在他的视线之中。吕心莲自然也明白其中原因,看待慕容萱的目光中甚至有了几分怜悯。慕容萱环顾四周,眼神晦暗,“徐北游的后手无疑是蓝玉和赵青两人,如果尘叶此时也在,又有祝九阴的地利,倒也不是不能一战……”话音未落,慕容萱已经是收起大日如来法相,足下金光一闪,身形瞬间消失不见。此乃道门中号称速度第一的金光遁法。下一刻,十万大山中响起一连串连绵不绝的雷鸣之声。一名跋扈武夫以一种极为蛮横之态破开重重密林来到此地。与此同时,又有一支卷轴凭空出现,缓缓延展开来,是一副栩栩如生的锦绣河山图,一名蓝衫老者从画中迈步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