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霍然起身,关灯离开,不想再分心想这件事。午夜的城市褪去了白天的喧嚣,道路两旁的树叶安静地被风吹着,零零散散还未打烊的餐厅零星地亮着灯,漆黑的夜色在路灯下泛着金黄的灯光。这一切看上去如此宁静,却怎么也无法抹平他心裏的遗憾。
石科闲适地靠在座椅上,手指轻松地握着方向盘,在心裏盘算着是回家还是去会所。事实上自从南珂出事以来,他就没再去过会所寻欢,连他自己都惊讶于南珂对自己的影响力。
方向一转,石科最终朝会所开去。是时候让自己恢复以往了,那个人……怎么能影响自己这么多?
十字路口的红灯只有石科一辆车在等待着,宽阔的道路上空无一人,他的手指有节奏地敲打着方向盘,随意地往窗外瞥了一眼。不想这一眼,让他整个人都顿住了,心跳一瞬间变得异常猛烈。他就像是被定格在时空里,交通灯从红灯跳到绿灯再跳到红灯,他也全然没有察觉。他紧张得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的,生怕这只是自己臆想出来的幻觉。
他看到了什么?石科狠狠地闭了闭眼,再睁眼,盛大的欣喜一股脑涌入了心底。
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门口,那个蜷曲着坐在台阶上的女孩,她瘦小的身影在背后的日光下尤为显眼,长发遮住了她的脸,她趴在自己的膝盖上一动不动的,像是睡着了。
虽然只是那么一眼,但石科一下子便认出了她。他来不及把车开过路口,下了车便快速冲了过去。
生怕惊动了她,在快靠近她的时候他放慢了脚步,一步一步朝她走过去。每走一步,他心裏的喜悦就多出一分。如果刚才在车上时他还只有七分肯定,那么此刻他已经百分之百肯定,眼前这个坐在台阶上的女孩正是南珂。
石科慢慢在她的面前蹲下,眼神不自觉地温柔起来,他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如此小心翼翼地对待一个女人,南珂于他而言,就是温柔的存在。
似乎感受到有人靠近,南珂立刻紧绷了神经,霍地抬头看过去,与此同时已经做好了防御工作。可目光在触及到石科时,她先是一愣,随即松了口气,低下眼睑继续生无可恋似的趴在膝盖上。
石科瞥了一眼一旁的行李箱,笑道:“我就知道你命大,怎么可能这么容易死。”
“你好像巴不得我死似的。”南珂的声音闷闷地传来。
石科连忙摆手,讨好似的说:“怎么会呢?我喜欢你都来不及,怎么会盼着你死……”说到最后才发现自己好像说错了话,他又连忙噤了声,歪过头去看南珂。
两个人一个坐着一个蹲着,彼此沉默地僵持在冷风里。石科先忍不住,戳了戳她的脑袋:“该回家了,再待下去会着凉的。”
“你走你的,别管我。”
“我怎么能不管你呢?你说你一个姑娘,大半夜的带着行李在街上晃悠什么?遇到色狼怎么办?还有,为什么你这些日子一点下落都没有?你从哪里来,又要到哪里去?”石科的喋喋不休让南珂终于不耐烦地抬起了头。
“你是唐僧吗?有人给你发好人卡吗?你别多管闲事了行不行?就当没看到我自己走开不是很好吗?我没那演技,演不来你们那些虚与委蛇的东西。”
石科的目光一沉,眉宇间多了一些南珂看不懂的东西,她转移视线不再理他,但石科却发觉她说完后颤抖的双手,于是沉声问:“你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南珂咬着唇,赌气似的不再开口。石科见状也不再逼问,而是起身拿了她的行李箱就走。南珂这才有了反应,冲过去抱住自己的箱子,怒目对他:“你干什么?”
“送你回家。”
南珂忽地冷笑一声:“家?哪个家?南家早已易主,那个宅子如今不姓南,它姓顾,你让我回哪个家?”
她目光中的悲戚狠狠地戳痛了石科的心。
“我已经没有家可以回了。”她的声音消散在冷风里。
石科深吸一口气,对她说:“就算如此也不能在大街上过夜啊,先去我那儿将就一晚,明天醒了再想办法。”
南珂站着没动,坚定地对他摇摇头。
“你不是一心想为你爸爸报仇吗?你先把自己整垮了还怎么给你爸爸报仇怎么查出你爸爸死去的真相?”石科嘲讽的语气微微惹怒了南珂,南珂握紧双手挣扎了许久,最终绕开他,默默地一个人走过去上了车。
她的背影在路灯下显得异常凉薄,让石科不禁一阵心酸。原本该是无忧无虑的大家小姐,一夜之间落魄至此。而他更没有想到的是,自己对她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心软,更是打破了从前固有的原则。
这个世界,总归有一个人会是另一个人的克星。
南珂一夜没睡,眼睛肿得像只熊猫,房间里的暖气开得十足,她窝在柔软的沙发里直勾勾地盯着大门。石科的公寓就在市中心,与林正集团相距不远,和顾南城一房子的黑灰白相比,石科的房子显得有生机许多。门口的壁画是五彩斑斓的色调,沙发是红色的,地毯雪白雪白的,光是视觉便给人一种温暖的感觉,和石科给人的感觉十分相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