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蹲在这裏是想把自己冻死吗?”
这时南珂的头顶忽然响起微微有些愠怒的声音,她惊喜地抬头,石科的脸赫然映入眼帘。南珂的心中不知是喜还是悲,但眼泪在眼里忍了那么久,在见到他的这一刻终究没能忍住掉落下来。
“石科……你怎么在这裏?”她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可怜兮兮的,石科无奈地摇了摇头,对她伸出手。
“是不是脚又疼了?”他一眼就看出了她的不对劲。南珂这人十分固执,不是支撑不下去了绝不会任由自己自暴自弃似的坐在雪里一动不动的。
石科转过身背对她,惜字如金:“上来。”
这回南珂不再跟他推托,爬上他的背,她圈住他的脖子,仍在重复刚才的问题:“你怎么会在这裏?”
石科叹了口气,说:“我正在大堂会客,见到你匆匆忙忙跑出去打了车就走,放心不下,于是跟在了你后头。哪知道司机开了一半路发现是去红树林的,死活不肯再开进来,说出去的路不好走。我没法子,只能下了车走进来。南珂,你不知道现在的天气有多恶劣吗?这种天气你怎么敢一个人往没人的地方跑?如果不是我跟在你身后,你是打算冻死在这裏吗?”
听着他的话,南珂的眼泪滴到了石科的脖子里。石科察觉到她趴在自己背上无声地流泪,放缓了语气:“我不是在责怪你,我只是担心你。”
“谢谢你,石科。”
“现在你该告诉我,为什么你会一个人跑来这种地方了吧?”
南珂吸了口气,不紧不慢地说道:“我收到顾南城的短信,他说他想见我,我猜想他可能有事,于是就跑过来了。”
石科不吭声了,漫长的沉默伴随着风声回荡在两人耳畔。其实石科一早就猜到,能让南珂如此不管不顾的除了顾南城还会有谁?
“但顾南城没有出现?”
“嗯。”
“南珂,为什么非得是他?你并不是没有别的选择,你也看到了,你和他之间的这条路并不好走,猜疑、欺骗、固执、冷漠,这样的你们在一起需要花多少力气才能拥抱彼此?”这是石科第一次和南珂聊起这个话题,他背着南珂在风雪里往前走,耳边仔细听着南珂的一字一句,过了很久才听到南珂低低的声音。
她说:“你知道雏儿吗?它们破壳而出的第一眼看到谁,便认定那是它们的母亲。这是同样的道理,当年我第一眼见到的是顾南城,所以,也只能是他。并不是没有别的选择,而是我的选择早在多年前就已经深埋。我爱他,这和我们是不是能够在一起一点也不矛盾。”
大雪飞扬的苏黎世,南珂第一次表白自己对顾南城的心意,却是向另一个男人。
那一年她见到他,第一次的怦然心动,就已经注定了这个故事的走向。
布鲁斯正凝神之际,面前突然一片阴影笼照下来,他抬起头便见一个年轻人在自己对面的位置坐下。对方长得十分英气,眉宇之间的锋利十分透彻,那张漠然的脸上透着淡淡的笑意,目光讳莫如深地看着自己。
“不好意思,我约了人。”布鲁斯不动声色地开口。
顾南城靠在椅背上,打量了他一会儿,才说道:“南珂不是你能随便左右的人,你的那些心思恐怕用错了地方,我想我有必要提醒你,不要玩一些没用的小把戏,这对你非但没有任何帮助,反而会加剧自己的倒霉。”
布鲁斯乍听南珂的名字,心裏猛地一震。他再次望进顾南城的眼里,这个人虽然看上去很年轻,但目光里的审视却完全超出了他这个年龄该有的成熟与理智。可是他约了南珂,这样私密的事情又怎么会有第三个人知道呢?而且对方看自己的眼神,像是一副早已看穿的样子。对面的人越是笑得从容,他便越觉得心虚。
不过布鲁斯也不是被吓大的,他定了定神,喝了口咖啡,摇头笑道:“你是谁?南珂的挚友还是亲人?我的确是约了南珂,她人呢?”
“你若聪明一些,就不该把手里的东西交给她,她从小被她父亲保护得极好,不懂人情冷暖,你那些东西真也好假也罢,并不是帮她,而是在害她。”
“那你觉得怎样才是在帮她?”布鲁斯这下反倒没有刚才那般惊慌失措了,因为他大概已经猜出这人是谁了。
顾南城眯起眼睛,扯了扯嘴角冷漠地说道:“离她远一点,就是帮了她。”
布鲁斯耸了耸肩,不再说话,他的目光穿过顾南城定在他身后的某个位置上,顾南城也已察觉到身后站了人,于是优雅地起身,看到身后果然站着早已被冻得脸色惨白、浑身颤抖的南珂。
他不禁皱起了眉,冷声问道:“你去哪里了?怎么把自己冻成这个样子?”
她看上去连站都站不稳,全身的重量似乎都是由身边的石科在为她支撑着。
南珂惨笑一下,脸因为苍白而看上去显得有些凄惨,可即便如此,声音却是从未有过的冰冷:“顾南城,你的演技怎么这么好?我去了哪里,难道你不知道吗?我今天才明白,原来你对你自己想要的东西当真会不择手段。你让布鲁斯离我远一点,是怕你自己的利益会受到侵害吧?你的心怎么这么狠?我和你之间纵使没有其他感情,你也不至于要把我冻死在冰天雪地里吧?”
她字字控诉,聪明如顾南城,已经猜到发生了什么事。他睨了一眼南珂身边的石科,说:“带她上去洗个热水澡,否则今晚就会病倒。”
没待石科说话,南珂已经硬生生地抢话拒绝,她瞪着他说:“不劳你费心了,你不就希望这样吗?我病倒了就没人阻碍得了你了,顾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