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反悔(1 / 2)

丁挽即便是手握小镜子, 也看不到她头上到底有没有头皮屑,毕竟镜子这玩意儿是铜的, 看啥东西都带着一股朦朦胧胧的感觉, 好像自带了一层柔光滤镜,但凡有镜子的人家,都觉得自个儿长的跟天仙似的美得不行。

不过她不认为时砚会在这些地方耍她玩儿, 没这个必要。时砚现如今已经是太子了, 自己这个当娘的难堪,对他又是什么好事不成?

于是她越瞧越觉得时砚说的是真的, 头皮发麻, 脸颊滚烫, 里子面子全都丢了, 还是在她最恨的两个人面前给丢了, 心下难堪的不行。

艰难的发出了一声惨叫, 抱着脑袋一个劲儿的揉搓,不一会儿就变成了货真价实的鸡窝头,很快便真的有扑簌簌的雪花儿似的东西从头顶往下落。

亲眼所见后, 丁挽更加奔溃。

众人只默不作声的看她表演。

时砚父子在看丁挽表演的时候, 谢朝舟却一直暗中观察时砚。整个朝堂上, 谢朝舟最好奇的人压根儿就不是皇帝这个几乎从未听闻过的皇叔, 而是时不时就出去搞事的时砚。

之前两人在魔教有过交集, 当时的时砚是什么状态?整个儿一江湖游侠。

现在又是什么状态?看着懒散, 但已经完全融入到朝堂中去, 丝毫看不出违和感。

能这般快速的调整自己状态,找准自己定位,和皇帝前后打了好长时间的配合, 默契度非常高, 稳得住自己,没有因为突如其来的泼天富贵慌了手脚,在谢朝舟看来,真是个人物。

时砚自然清楚有人在打量他,爱咋咋的吧,又不少块儿肉,加上这会儿心情好,便觉得什么都无所谓。

时砚觉得无所谓,但有人觉得所谓大极了,大到她接受无能,行止疯癫,开始顶着乱蓬蓬的头发对着时砚和宗持仙二人咒骂。

“宗持仙,当年我为了你上刀山下火海,在江湖上漂泊无异,抛弃了身后的父母家族,与兄弟姐妹决裂,几次险象环生,只为了你多看我一眼!

可你是如何做的?你对我弃之如敝履,还有了程玉美那个贱人做未婚妻!凭什么?凭什么我失去所有追寻的东西,旁人轻易便能得到?

我哪里比她差?不,她哪里都比不上我!跟个傻子似的,我说我肚子里有你的孩子,若是你只能在我们二人中间选一个救出去,我希望我肚子里的孩子能活下来,她果真就去死了!

哈哈,多愚蠢的女人啊!她对你的能力如何,心里一点儿数都没有,那区区魔教的采花小贼如何是你的对手?别说我们二人,便是当时在场的所有人,你都有把握能救出去!后来事实证明果真如此,她死的可太轻易了,我一点儿成就感都没有呢!”

在场几人见此场景,便知道丁挽疯了,行为偏执,眼神疯癫,一看便知不是常人,谁都没想到,时砚的一句话杀伤力这般大,能轻易用头皮屑将丁挽给击溃。

这可真是万分令人想不到。

奔溃的点长在了什么奇怪的地方?

除此之外,众人对丁挽方才一番话到底如何思量,便是另外一回事了,至少谢朝舟眼里的震惊不是假的。不过很快便低下头掩饰自己的惊讶罢了。

时砚和他爹对视一眼,没想到当年的事情还有这样的内情,不过如今程家在朝堂上被他爹压制的狠了,几乎成了边缘化的人物,自知彻底得罪了时砚讨不到好果子吃,留在朝中做官的不过寥寥几人,还都不是什么实权部门,大部人族人回去重新闯荡江湖去了。

时砚见他爹是连和丁挽共同呼吸一片空气都不愿意,便招呼外面的人:“来人,丁夫人情绪激动,将她带回寝宫平复一番。”

外面很快进来几个太监,上手便要将丁氏往外面拉,丁氏还在挣扎着嚷嚷:“宗时砚,你就是个多余的,注定生来得不到母亲的喜爱!

你爹和我成亲是因为你,你爹将我关在家里不能外出是因为你,现如今你爹为了让你顺理成章的出现在众人面前,我就成了臭了名声和人偷奸的□□!

怎么哪儿都有你?你就是个扫把星,专门来克我的!唔,放开我,宗时砚,你怎么不去死?去死吧!我求你了,去死吧!”

时砚听完这一番丝毫没有新意,也不意外的话,直接挥手,很快便有行动快速,脸色惨白的太监用帕子将丁挽的嘴堵上,几人合力抬出殿去了。

等丁挽的声音逐渐消失,殿内只余下一片死寂。

被丁挽叫破身份后,宗室夫妻是着急还有隐隐的兴奋,着急于到手的荣华富贵可能没了,兴奋于宗持仙这高高在上的样子恐怕是再也维持不住了。

呸!让你装相,还让我跪你,你个冒牌货,你配吗?

而谢朝舟想的是:“吾命休矣!”

谢朝舟一点儿都没有因为听到这个消息感到开心,若说几个月前,皇帝刚上位,朝政不稳,人心涣散的时候,他得到这个消息,定然欣喜于狂,想要有一番大作为。

可是现如今,朝内外如铁塔一般,便是知道了又能如何呢?他只不过是想得到宝太贵妃家族背后的秘密而已,一脚踏入皇宫,听到这样的秘密,岂能有命活?

想到这里,谢朝舟便有些迁怒在家里出了这个主意的宗时香,这人是生来克自己啊,打从遇到她起,人生便没发生过一件好事儿!

时砚将所有人的目光尽收眼底,心下觉得好笑,于是主动开口,动作懒散,声音随意,顺手又剥了一把瓜子儿,慢悠悠道:“事情就是你们想的那样,我爹前半辈子是宗持仙,可后来意外发现他是我亲爷爷的儿子,于是便假死脱身,回京城父慈子孝孝顺我爷爷来了。

只不过没想到突然有一天就有个皇位砸到他身上,我们父子便只能无奈接下这幅沉重的担子了。

哎,也是我那爷爷狠心,说不管便不管,真就是在一旁看着我们二人瞎折腾呢。

唔,至于我爹为何会成为宗持仙,这便是另一桩事情了,诸位若是感兴趣,或许可以去国公府亲自去找我爷爷问问,谁知道当年他是怎么丢了我爹的呢?

诸位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反正理由时砚是给了,还给的很敷衍,是个人听了都会心生疑惑。

可问题是老国公没必要在亲生儿子的身份上做手脚啊!

谁会傻到辛辛苦苦抢一个皇位回来,结果传给一个不是他血脉的儿子?图什么啊?图一个让老谢家的皇位从此断了根儿吗?图皇室宗亲的日子过得太好了想给找点儿刺激吗?又不是有病!

时砚是笃定这番话放出去旁人也没办法,只能捏着鼻子认了,谁能拿出证据证明皇帝不是老谢家的种呢?

没有人。

而证明皇帝是老国公儿子的办法,老头子却是早就准备了无数随时准备面对今天的局面。

当然,加上时砚鬼神莫测的灭了折仙族的手段,一般人是真不敢随意对他用什么心思。

于是皇帝也学着儿子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半倚着,一如往常,笑呵呵的对谢朝舟道:“万没想到会闹这么一出,叫你看了笑话了。”

谢朝舟忙跪下请罪:“微臣不敢。”

皇帝完全不在意的样子摆摆手,示意他不要紧张:“即便笑话又如何?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谁家还没有几件糟心事呢?

你母妃出宫的事,往后便不要再提了,宫里前后住了先帝二十几位妃嫔,都是有儿有女的人,若是我允了你将母亲接出宫奉养,那旁人求到朕跟前,又该如何?”

谢朝舟又跪下请罪:“微臣考虑不周,给陛下添麻烦了,臣罪该万死!”

皇帝再次叫起,继续道:“倒是你岳父岳母,人就在这里了,这就将人带出去吧,一家人在一起过日子要和和美美的。

往常都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你上头原本没什么正儿八经的长辈了,往后和岳父岳母一起生活,便多孝顺他们。”

谢朝舟跟心里吃了苍蝇似的恶心,他的本意不是这个,只不过是想探探陛下对宝贵妃事情处理的口风罢了,说什么接岳父岳母出去荣养,只不过都是借口而已。

依照他对皇帝的猜测,恐怕因为时砚的遭遇恨透了这两口子,轻易不会放两人出去,且有的折磨呢,谁知道陛下突然就松口了?

这可真是坑死个人了!

但面上还要露出欣然应允的表情:“陛下教训的是,臣记住了,定会待岳父岳母如亲……自家长辈的。”

谢朝舟本来想说如亲生父母,一想这话便不能说,他亲爹可是先帝,将岳父抬到和先帝一个水平,怕不是嫌日子过得太舒服?

皇帝又道:“不过这过日子便有磕磕碰碰,长辈肯定会有做的不妥当的地方,朕也不能让自家孩子吃亏了,若是他们二人哪里做的不对,你可进宫来寻朕,朕给你做主,千万别觉得朕从前和他们是一家人,便心存顾虑。

朕曾经和他们是一家人,现在还是你六叔呢,是不是这个理儿?”

谆谆教诲,听起来可真是一个好长辈。

但问题是谢朝舟他真能为了和家中岳父岳母的一点儿私事,便进宫来找皇帝告状吗?丢人不说,皇帝认识他是谁啊?他们之间的关系真能亲到这种程度吗?

场面话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