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砚算算时间, 差不多到了定北王给皇帝送美人儿,让皇帝捏着鼻子, 被满朝文武逼着睡美人儿的时候了。
于是一心跟随皇帝脚步走的民安伯, 最近经常出入皇宫,和皇帝谈心,简言之, 就是瞎扯淡。
时砚第一次主动上折子进宫面圣, 皇帝还以为时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当面和他说,谁知民安伯一见面, 就红着脸不好意思的对他道:“陛下, 臣近些日子夜间睡觉, 总梦到臣早逝的父亲, 时日一久, 臣这心里总是不得劲儿。
想找个人说说话吧, 这满京城又没有什么能交心之人。
且臣有自知之明,京城之中,多的是人觉得臣出身不好, 兼之臣整日窝在庄子上无所事事, 和他们不是一路人, 面上大家你好我我, 私底下还是看不起微臣的。
臣思来想去, 可着整个京城打着灯笼找, 也就能和您说几句心里话……”
意思不言而喻, 我就是老找您老人家谈心来了。
整个太和殿的宫女太监目瞪口呆,下巴都掉下来了。
这民安伯到底是什么奇葩的物种,前所未闻, 一个整天只会种地的臣子, 觉得生活空虚寂寞,因为一个莫须有的梦,就找日理万机的皇帝陪聊?
众人觉得民安伯怕是要凉。
谁知皇帝听了一愣,随即哈哈大笑,慈爱的拍了拍时砚肩膀,神色是前所未有的放松。
竟然放下手里的奏折,拉着脸红脖子粗的民安伯去偏殿谈心。
时砚絮絮叨叨说了他最近被梦境所困扰:“因着这事儿,臣觉得做什么都提不起劲儿,可周围无一人能理解,只觉得臣在无病呻吟,臣内心实在煎熬又痛苦。”
皇帝深有体会,和时砚说他以前的故事:“朕被父皇立为太子,登基前一段时间,夜里焦虑的睡不着觉。
一会儿担心辜负父皇的期待,一会儿觉得不能让兄弟们信服,一会儿害怕自己的才干不足以号令百官,又一会儿忧愁自己不能让天下百姓过上好日子,整夜整夜的,焦虑又烦心,对自己不够自信。
当时将自己的种种顾虑对身边人说了,所有人都觉得朕是杞人忧天,无病呻吟,在他们看来,只要朕坐上了父皇的位子,要什么有什么,想那些纯粹就是吃饱了撑的。”
两人将话说开,瞬间像是无话不谈的好友,将对方当成树洞,絮絮叨叨一个时辰过去,皇帝留民安伯在宫里吃了晚饭,民安伯才抱着皇帝赏赐的一堆东西施施然出了宫。
民安伯走后,皇帝心情大好,提笔翻阅奏折的速度比往常都快了不少,鲜少的在二更前批阅完所有奏折,三更前躺床上睡觉。
有一就有二,时砚自此经常进宫伴驾,除了与皇帝说一些生活小烦恼,还会给皇帝讲一些从别处听来的小故事。
有趣的故事两人一起哈哈大笑。
狗血的故事两人一起疯狂吐槽。
可恨的故事两人一起大声痛骂。
这天,时砚就给万分期待的皇帝讲了这样一个故事:“听闻某地有一县令,判了一起杀人夺宝的案子,案犯有一同伙儿,虽不至死,却也得判全家流放。
那家有一女儿,生的花容月貌,在流放途中,被几个随性的差役看中,为了得到那美貌的小娘子,差役设计害死了女子全家,让她无依无靠,只能任几个差役磋磨。
就在女子终于被磋磨的不成样子,准备自尽之时,被路过的一商人所救,商人经过一番打点,将女子带回家好生安养,细心安慰,让女子有了活下去的动力。
但女子唯独恨上了判她全家流放的县令。
后来商人无意间告诉女子,他家中兄弟甚多,当年父亲偏心,将家业交给大哥管理,大哥在父亲临死前发誓,一定会善待兄弟们。
谁知刚开始几年还好,等大哥有了自己的孩子,一心想将家产交给自己的孩子,就将他们这些兄弟远远地打发了,免得碍了大哥孩子,也就他亲侄子的眼。
眼下家里一切事宜都由大哥的孩子,也就是商人的亲侄子打理,他被逼的已经没有退路,他想反击,夺回当年的家业,奈何对方有朝廷官职在身,他一个小小商人与对方正面碰上,无异于以卵击石。
而那个侄子,就是那个县令。”
皇帝先是愤怒:“这些差役拿着朝廷的俸禄,百姓的奉养,做的事畜生不如!着实可恶!”
又凭借这些天听故事得来的经验,盲猜:“这女子一听就是光长脸蛋不长脑子的蠢货,一般这种蠢货,往往能做出正常人意想不到的事情。
她不去恨做错了事牵连全家的父亲,不去恨糟践她的差役,却无故恨上了一个秉公断案的县令,脑子着实不好使。
故事肯定不会这么平淡,后面必定还有反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