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飞嘴里不停地说着“你骗我”,转身没头苍蝇似的横冲直撞跑进了走廊里。他跑到姚勍的办公室,惊慌失常地问他,“你知不知道306病房现在发生了什么事?”姚勍忙站起身,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知道。”“你怎么不阻止他们?”“我无权干涉病人及家属办理自己的私事。”姚勍抬起眼睛看了看盛飞,又垂下双眼,似乎也有一丝对他的内疚?“你!你根本就不知道,这个人很不靠谱!”盛飞摔门而去!这个世界全都疯了!小米忽然就沉睡不醒了!她在昏迷中,就被迫嫁人了!盛飞在内心对她有莫大的情意和迷恋,爱她,始终不增不减。此时,却被雷震捷足先登了!严小陌自始至终一直都在尾随着他,就像个不散的阴影。盛飞冲出病房的那一刻,她皱了皱眉,思索着要不要进去看看苏米,却终究因为没有那份勇气去面对昔日的闺蜜而黯然离开。他失魂落魄地从住院部走出来,朝医院大门走去,双眼空洞无神地看着五月的大晴天。“小飞!”赵教授惊讶地看了看自己的儿子像个行尸走肉一般朝自己撞过来,两眼直勾勾地看着前方,抑或什么都没去看。她一把拉住儿子的手,惊慌地问道,“小飞,你怎么到里医院来了?你生病了吗?”他置若罔闻,眼珠转了一圈,看了看自己的亲妈,眼里有一道忽然认出她的亮光,却真的想不起眼前这个气质优雅的女士,到底是谁了。他闭了一下眼睛,很努力地回想,但就是想不起这个眼熟的人是谁了。他痛苦地呆呆问道,“你是谁?”“啊!我是你妈妈呀!你怎么了?”赵教授焦急地启发他。“我妈妈?”盛飞皱眉认真看了看她,“哦。”他机械地点了点头,转而从她身旁走过。那只被她拉住的手,从她的掌心滑过。她转过身,不相信这个人会是一个小时前还精神饱满的儿子?手机铃声忽然响起,赵教授不得不赶忙接起电话,神情一怔,转过身早已不见了盛飞的踪影,她低头心痛地皱了皱眉,不得不向住院处快步走去。姚勍见赵教授缓步走了进来,面容凝重地朝她点了点头。赵教授怒目道,“发生了这么大的医疗事故,怎么昨天没有告诉我?你是不是忘了,虽然你才提拔为副主任,但我才是全科室的总负责人!”“赵教授……”他皱了皱眉,“这件事,我会向您递交全面的手术报告,是我们的操作出了点问题。我作为主治医师,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我愿意接受院里对我的调查和处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我知道你愿意把责任全部都自己扛下来。但你不要忘了,这个崇高的权利,只有我有!而你,没有!”赵教授正直、严肃地望着姚勍。“我知道了。”姚勍受过似的低头认错。赵教授拿起苏米的病历和救治方案等资料,皱眉看了看,越看下去,脸色就越差。她眉头紧锁,苏米怀孕了?盛飞怎么不陪在苏米的身边?也难怪,女朋友遭受重创,他那样一个没经历过什么大场面的男孩,面临如此大的打击,失魂落魄也是在情在理了。赵教授看毕,就转身离开办公室,朝306特护病房走去。雷震将大家请走,仍旧独自守护着自己的妻子。他歪着头,看着她甜美的睡相,回忆起第一次见到她时候,她生龙活虎的蛮横样子,傻兮兮的一路和他说笑着,而他不理会她,一路黑着脸给她看。她对他的冷漠没有任何反应,简直单纯、白痴得可以。她对他心怀感谢不已,不知道他已经视她为最佳捉弄的对象。灌醉她,奚落她!她却浑然不知,还大言不惭地对他表白。他是什么样的大人物?岂是什么样的女生都有资格向他表白的!哼!他低头笑了笑,但是,她这么个自以为是的小丫头,就这么没心没肺地对他直白说,喜欢他,眼神里不参杂任何不良的动机,纯净得可以滴出蒸馏水来。她那个时候也不过是刚刚知道他叫什么名字,比她大若干届的学长,仅此而已。他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这个女孩的呢?从前,他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怎么样的,反正喜欢他的人那么多。他周围从来不缺少姿色正点、聪慧温柔的女孩,只要他随便看谁一眼,谁都能引火上身,成为众多女生竞相抹黑的对象。男神是不可靠近的。除非那个女孩是瑾一,没有人敢黑她。苏米这个初入校门的青涩小丫头,竟然,敢!靠近他!他回想起纸箱子后面,那副惊恐的眼神,双颊白皙透红的脸蛋,微动的眉头,有一抹不被察觉的忧伤,那一定是因为想加入校报的希望落空,才会极度地失落吧。所以才没有心情去欣赏,他那张面若冠玉的完美的脸吧?否则,为何一路走来,路边那么多惊讶的眼神,都没能引起她的察觉?为何到了她的宿舍门口,她认真地看了他一眼,也没有脸红心跳的表现,只是很执念地拜托他去问,她在校报的岗位到底是做什么的?还真是个有上进心的好孩子,一点“歪”念头都没有!他的高高在上的自尊,被她藐视了,好么?她却浑然不知,还没心没肺地叫他一声:雷锋叔叔。他当时恨不得一把拉住她,让她好好地看一看眼前的自己,是何等俊朗的样貌!自恋病,不是人人都有资格去得的。他莞尔,想起她写的那篇,很不怎么样的散文。老师看完就扔在一边,根本没打算采纳、发表。他看那飞天舞一样写出了格子的钢笔字,竟然感觉很顺眼,不禁拿起读了一遍,语句通顺,无病句,无错别字。主要是,写的很用心。他走过来,对老师说,“写这篇稿子的新生,是物理专业的,我们校报还从来没有物理专业的人加入。不妨给这个新生一个机会?”老师歪着脑袋看着自己的得意门生,思索片刻,接过那篇稿件,又看了一遍,点点头,“好吧。”很多次,他真的很想问她,为什么会去念物理这个女孩都避之不及的可怕专业?可是,现在再问,还有可能听到她傻气十足的答案吗?如果她可以醒来,就算她告诉他,学物理只是想知道一斤铁和一斤棉花到底哪个重,他也不会嘲笑她的。赵教授轻声推开门,走了进来。雷震浑然不知,仍在凝望着床上的苏米。她一怔,忽然揭开了了儿子失魂落魄的秘密。她低头沉思数秒,轻声走上前去,看了看苏米正挂的吊瓶,检查了一下用药情况。雷震转过身,冷眼看了看她,道,“赵教授,您好。”“阿震,好久没见了!”他道,“是呀!很久了。”上一次见面,还是若干年前,父亲来的时候吧?出于礼貌,父亲带他宴请了盛院长和赵教授。那时,盛飞还在外地念书,所以餐桌上,只有他们四个人。说起两家的渊源,皆因林燕而起。当时难产的林燕,是赵教授所有病患之中,身体条件最差的。严重的妊娠反应,让纤弱不堪的她痛不欲生,只要轻微的咳嗽,都有可能导致破水,孕期最后两个月她几乎就是卧床休息。她尽最大努力,也不过是刚捱过三十七周,就生下了儿子,也就是雷震。雷震站起身来,向赵教授走过来道,“想必,您也已经听说了苏米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