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您的这个提案可让我们把头发都愁白了,原则上讲,它确实对帝国百姓有很大便利,可是它对政府却是一个大杀器。如果工厂里的工人不满意全罢工了,政府还不能合理合法的采取必要措施,那帝国不就完蛋了嘛!姑丈啊,我求您了,能不能看在我从小叫您师傅的份上,别再给小侄出难题了。自打我上任之后,您好像就没让我舒服过吧。我现在非常怀疑您辞职的目的,是不是我姑姑得罪了您,您不愿意欺负我姑姑,然后就把我弄回来,专门折磨着玩?我也是缺心眼,好好在卡兰巴港当总督多好,干嘛非回来受这个罪呢!”
洪涛没权利向议会提案,所以这份提案还得由泊蛟领导的帝国政府来提。这次洪涛没再直接闯进帝国政府去拍桌子瞪眼逼着泊蛟同意,有些招数不能老用,用多了就不好用了。这次洪涛严格按照政府的工作流程,先把自己的建议书通过正常手续递交给了政府,等他们审议之后,必须给自己一个答覆,这是皇帝的权利。于是,当接到帝国政府邀请他参加一次特别会议,专门讨论这份建议书时,一进门就看到了泊蛟那张哭脸。如果不是有几位部长在场,他这位帝国总理都快跪下求情了。
“这活该,我当总理的时候,你们也可以提嘛,谁让你们没这个本事呢。既然大家都看过了,那我想听听诸位的意见。政府就是国家的管理机构,别想省事儿。如果你们几位家里雇了一个管家,整天想着如何偷懒不干活,你们乐意不?说白了,你们就是国家雇来的管家,再说句不好听的,你们这群管家的工资还很高。这些钱都是帝国人民凑的,其中也有我的,因为我交税了!所以诸位别打算偷懒,别说偷懒了,干活不够多我都不乐意。明天大家就能在报纸上看到我的这番话,而且还是连载,我要把这个问题和帝国人民说清楚、说透彻,让他们都明白,千万别花钱雇一群懒蛋,需要天天盯着你们,谁偷懒就解雇他。”泊蛟的亲情牌丝毫没起作用,现在的洪皇帝就是一条疯狗,逮着谁咬谁。老要猖狂少要稳这句谚语,在他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陛下,您是在哪家报纸上刊登的?”黄沙做为宣传部长,对报纸的问题很敏感。
“怎么着,你还打算封杀我是吗?”洪涛的小眼睛又开始斜楞着看人了,连他一直都很忍让的弟媳妇都不再给面子了。
“不是不是……我是说派人去拿几份来,让大家传阅传阅。”洪涛的这个表情,让黄沙都有点怵头。虽然只陈琪鸿死后她一直都不给洪涛好脸看,但并不意味着她真不把洪涛当根葱。越是和这位皇帝关系近的人就越清楚,这是一个六亲不认的混蛋。他有好几张面孔,大部分时间都是人畜无害的,但你别把他惹急了,急了之后他就是人畜不放过了。最可恨的是,你还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急眼,他的大部分衡量标准是和别人不一样的。
“那是另一件事儿了,我很忙,下午还得去水电站看看,咱们长话短说吧。工会我认为是必须的,这也得拜诸位的福,私有化啊,你们上嘴皮一打下嘴皮,私有化了,可曾想过私有化之后,帝国人民会变成什么样子?其实都不用想,去看看大宋海商雇傭的小伙计就明白了。帝国虽然在法律方面比他们完善些,但最终结果也差不多。我听说现在那些海商,不光是大宋海商,就连帝国海商们也开始从马六甲、卡兰巴港招聘水手了。谁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一上来就喷了一大堆毒液,洪涛觉得心裏舒坦多了,下面就别接着喷了,毒液很贵重,喷多了会让别人产生抵抗力,必须省着用。
“工钱便宜!海商的水手不需要像皇家海军那么精锐,掺合一些更便宜的水手,船照样可以走,成本就降下来了。”栗娘想都没想,直接回答了皇帝的问题,而且回答得很准确,没别的原因,就是一个字儿,钱!
“栗部长的答案就是原因。这说明了一个问题,任何人做生意都是追求一个字儿的,那就是钱!做生意赚钱天经地义,能多赚一分绝不少赚一厘,这才是好商人。可是问题来了,为了多赚钱,光靠货物好就够了吗?显然不够,还得控制成本,成本和利润永远是一对冤家,想利润多就得想办法压低成本,成本高了利润必然低。”
“如何压低成本不用我来啰嗦了,人工成本是成本里的很大一块,现在海商们在做的事情就是压低人工成本,剩余的钱就赚到他们腰包里去了。我不反对海商们的做法,如果换成我,我就去开普敦港找麦提尼总督,不管是舍脸求人还是花钱送礼,都要从他手里买一大堆黑人奴隶,然后训练成我的水手。然后大家就会发现,同样的丝绸,我卖出去的价格就比你们便宜,但是利润说不定还比你们多。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的水手只需要吃饱就成,根本不给工钱,或者说给得很少。时间长了,我问问诸位,别的海商会怎么办?”洪涛是不喷毒了,他开始提问,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
“其它海商要不去卖别的东西,他们没有陛下能干。要不就别在这条航线上混了,除非找到更大的市场,所有人的货物都能卖出去,不管贵贱。只要市场趋于饱和,必然会出现价格竞争,只要有价格竞争,谁的成本低、利润高,谁就能笑到最后。”回答的人还是栗娘,这个姑娘是个天生的经济学家,谁也没和她讲过这些东西,洪涛也讲得不多,基本都是她自己总结出来的。
“这次栗部长说错了,商人没这么容易退缩,他们的韧性非常强。我觉得他们会千方百计的打听出来我水手的来源,然后也去找麦提尼总督,用尽各种办法也得买到同样便宜的奴隶来和我竞争,为此他们不惜去违法犯罪。诸位觉得麦提尼总督是肉到嘴边不张嘴的人吗?我认为他会一口吞下去,然后把嘴擦干净,装作什么事儿也没发生。”不挤兑人不会说话,这也是洪皇帝的一个坏毛病,麦提尼离着上万里,都没逃过他的毒舌。
“嘿嘿嘿……陛下一说起麦总督,我还真有点想他了。我同意陛下的观点,不是说麦总督贪婪,其实大家都是这样的人。”孔沛让洪涛给说乐了,他早就习惯了洪涛的说话特点,一点不认为别扭,还很享受。
“看到了吧,照这样下去,以后帝国百姓全得失业,不仅水手需要更便宜的奴隶,其它大部分工作,都能用奴隶和外来移民代替,原因只有一个,他们的成本更便宜。别和我说立法规定,这不符合帝国宪法,国家无权规定人民的私有企业能雇谁不能雇谁,法律也不可能规定得那么细致。既然是私有制了,就必须给每个帝国居民同样的权利,让他们可以通过自己的能力过上和别人不同的生活,否则还要私有制干什么用?回去接着平均分配多好?”
“这个问题有没有办法解决呢?我给出了一个办法,我觉得它是唯一可行的办法,那就是工会法!我们必须赋予帝国人民工作的权利,让他们可以理直气壮的要求雇主用更高的价格去雇傭他们,至少在帝国之内必须是!那有人问了,这不是剥夺雇主的权利吗?”
“没错,就是剥夺!不过我不这么称呼,我称呼为妥协。虽然性质是一样的,但效果不同。工会不是政府部门,它们是由民众自发建立的,只要在工会法的框架之内,谁都有权利成立工会组织,然后用这个组织去与雇主讨价还价,把这个巨大的矛盾消化在民众阶层里,不要转移到政府头上。这样一来,诸位反倒是省去了很多麻烦,同时也能让民众有了一个发泄不满的途径、一个和强势者平等谈判的工具。我可以告诉各位,这一招叫做转嫁矛盾,非常非常无耻,但确实管用。”
“栗娘,你别撇嘴,我们做为国家的管理者,不要指望会成为圣人,而是要切实的管理好这个大家庭。对家庭长久发展有利的事情,就没有无耻、正大光明之分,只需要看结果就够了。这是我们的本分,如果大家想爱护自己的羽毛,不如去做终身大法官。”让洪涛这么一描述,工会反倒是成了政府的好帮手。其实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洪涛还真没骗人。表面上看工会总是在给政府捣乱,但要是更深层次的想一想,它确实是在帮助政府解决问题。假如没有工会组织做为缓冲带,很多矛盾就会集中到人民和政府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