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南宋鸡头(2 / 2)

端平元年十月,广州港又成了船的海洋,虽然去年发生了一件大事,广州最大的海商吴家四条船三百多人全都没回来,至今生死难卜,同时还有几户蒲家人也是相同命运,但下南洋跑远洋贸易的热度非但没下降,反而有所上升。少了一个大海商和几家外商,又冒出来更多小海商,他们更具活力、更具冒险精神,很有点光脚不怕穿鞋的意思,舍出一身剐,势要把大海商拉下马!

这些人也不全都是盲目的去冒险,因为他们有不少榜样。这两年在广州崛起的海商里,多一半全是海峡公司的股东,他们在两三年前也是搭着别人的海船、东拼西凑弄几箱货物,一来一回也挣不了太多钱,还得冒同样的风险。可是这两年不一样了,他们摇身一变全成了海峡公司的股东,成为了有组织的人,还探索出一条通往大食的新航线。每年只需要跑一次,连跑了两年,就已经赚得钵满盆满,不光在城里买房子买铺面,还买了新式大海船,成了真真正正的大海商。

只用了两年啊!他们的故事已经在那个《知音报》上连载了很多期,还被说书的改成了荤话在瓦舍里天天宣讲。发财的故事谁不爱啊,尤其是暴发户,那更是大家关注的重点对象。尤其是年轻人,他们经历的事情少,胆子就大,更容易被外界环境左右。大家都是一个脑袋两条腿,凭啥别人能白手起家,自己就不成呢?

海峡公司是吧?它又不在天涯海角,不也在广州城里嘛,咱也去问问,能不能跟着一起出航!能吗?必须能!这个海峡公司就是仁义,不光给出了三十名搭船散客的名额,还在报纸上登出来一条广告,叫做商业小额借贷公司!啥意思呢?就是你用家产抵押,公司就借给你购买货物的启动资金,利息还不是很高,根本算不上高利贷。这笔钱海峡公司会帮你采购成货物,你就仔细看着自己的货物跟着船出海就成了,到了地方卖货、买货都有公司的经纪人帮你出主意,绝对不会让你受骗上当,还都是在大宋能卖出高价的紧俏货物,这叫做导购服务。等你回来把货物出售之后,只要把利息和服务费用交清,本金还上,抵押的家产就还是你的,人家一分钟都不要。

做买卖就有赔赚之分,要是太倒霉,真赔了咋办?没关系,你只要和海峡公司签订一份工作协议,自愿去海外的港口服务五年,任期一满,这笔贷款就一笔勾销了,不光不用还利息和本金,抵押物也还给你,而且还给你发工资。这种仁义的公司,打着灯笼都难找,尤其是对那些北方移民、年轻想创业的人,整个就是一个贴心服务啊。

“这叫孵化器,就和老母鸡孵蛋一样,咱们俩就是老母鸡,或者说海峡公司是老母鸡,这些年轻、白手起家的海商们都是鸡蛋。要想让鸡群壮大起来,咱俩就得先孵蛋,付出更多小鸡。这还不算完,还得帮着他们成长,等他们都长出羽毛了,就会飞向全世界各个角落去找虫子吃。鸡群壮大了,咱俩这个鸡头也就权利更大了,你琢磨琢磨,是不是这个理儿?”罗有德对洪涛的这个办法一直都有意见,他觉得洪涛这是在搞慈善,哪儿有平白无故借人钱让别人发财的,这不符合市场规律啊。洪涛为了说服他,也算是拼了,都把自己形容成了鸡头这个神圣而又神秘的职业。

“洪兄啊,你这个比喻也有道理,可是如果赶上他们都是坏蛋呢?那样你不是就赔了?虽然我朝也有”罗有德还是没搞明白洪涛的意思,他只从一个很窄的角度考虑问题。这不是他的错,其实就本时期来讲,他的眼光已经算很宽的了,可是和洪涛比,那就是窄。不是洪涛厉害,而是他站得太高,一睁眼就是全世界,想不看都不成。

“坏蛋?这不符合人性!老罗,你设身处地的想一想,如果你现在是个普通人,突然有了一个机会发财,你会拿着这些钱财去青楼里玩耍吗?这样的人有,但比例不会太高,大多数人还是愿意藉着这次机会让自己发展起来的。再说了,我又不是白给他们贷款,是有抵押的。就算最终我不要他们的抵押品,你想想啊,我是让自己人带着一群奴隶去万里之外守着那些补给点合算呢,还是让他们以契约的形式去工作合算?奴隶这个东西啊,使用起来是把双刃剑,如果没有绝对的力量,最好别尝试,那会给自己埋下很大的祸根的。一旦闹了起来,很难收拾干净,就像传染病一样,会传染的,而且速度很快。”洪涛并不担心自己的钱会打水漂,他早就算计好了,只要把市场做大,海峡公司也好、金河湾也好,完全能把这些贷款从其它地方十倍、百倍的收回来。现在金河湾不缺商品,而是缺销路,南宋又不合适当倾销地,那就只能去开发别的市场。光靠金河湾自己去开发,成本太高了,不如用一点启动资金把南宋商人的积极性调动起来,让他们去帮自己开发,那样的效果会好得多。

另外,这也是洪涛改造南宋计划中的重要一环,让南宋商人力量壮大起来,他们才能为南宋输血,他们才能认同自己的理念,他们才能自下而上的改变南宋朝廷的结构和想法。自己带着他们跑商,只是一个引子,最终的目的还是让他们认识到世界之大,别局限于一国一地,只要走出去,钱是赚不完的,在大宋扔大街上都没人捡的东西,用海船拉着跑到几千里之外,说不定就是别人的宝贝儿。同样道理,在别的国家随手可得的物件,到了大宋说不定就是急缺的资源。在这件事儿上投入资源,是洪涛必须做的,不过他不能说,和所有人都不能说,即使有人看出来了,自己也不能承认。世界上有很多事儿都这样,能干不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