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舞用一个十分优雅的姿势坐了下来,轻声解释道:“我只是斗胆这么一猜。”
韩风点了点头:“这裏都没有外人,想说什么就说。”
“在临安的时候,我们就知道,韩大哥这个骑都尉,是官家亲自封赐的。也就是说,官家对韩大哥是另眼相看,寄予厚望的。”小舞缓缓的说道:“当然,玉不琢,不成器。韩大哥想要真正做到官家的要求,独挡一面,仍需磨砺。比如,把之前的豹组重新整顿起来,再比如,这次去江北,虽然有些太子妃的险恶用心在里边,但是,官家若是想要阻拦的话,一句话就可以了。官家没有做声,就是想看看韩大哥到底是不是能完成这个,看似不可能的任务。”
房间里的人,没有一个发出声音,静静的听着小舞说话,有些时候,女人看待问题的角度和男人不同,也许,她所想的,更贴近于真相。
“大宋有几百万户人口,人才济济,说句对韩大哥不敬的话,惊采绝艳之辈,或许是还没有崭露头角,但是绝对不会没有。当年金兵南下,一路直取开封府的时候,朝中几无可用之将,然而不过十余年间,中兴四大名将,打得金兵闻风丧胆,若非这样那样的原因,收复中原并非不可能。”
小舞缓缓闭上眼睛:“身居官家之位,考虑的乃是天下大局,一人生死无关紧要。官家的确希望韩大哥能够成为朝廷的中流砥柱,但他不会用一纸圣旨把韩大哥提拔上去,反而要韩大哥自己一步步打出来,拼出来,所以,我觉得,官家是故意不去干涉赵相公这一次的决定。就是要大家翻脸!”
“翻脸?对官家有什么好处?”无法诧异的问道。
韩风已经完全明白了过来,接口说道:“因为官家很快就要避位了。大宋的官制决定了官家只要退位,对朝政的影响力,几乎立刻就会跌落下去。但是太子和太子妃,实在令人放心不下,如果要挑选一些家族豪门,在幕后对太子等人形成牵制的话,除了官家少数亲信之外,韩家这样已经和太子站在对立面的家族,必然会被官家拿在手中,作为在幕后掌握部分权利的筹码。”
小舞微微点头,淡淡的笑道:“所以,官家这一次故意不干涉赵汝愚和太子妃等人的决定,赌的就是韩大哥是不是可以活着从江北回来。很简单,若是韩大哥回不来,那我死不死,根本无关大局。若是韩大哥回来了,我肯定死不了,在建康府,谁都不敢动豹组。最后,这个蹴鞠还得踢回临安去。”
“嗯,官家就得想办法补偿我喽。”韩风拍拍手掌:“所以,我们现在可以合计一下,到底要怎么跟官家讨价还价了。”
小小的房间里一片温暖,放下了心的众人,七嘴八舌的开始讨价还价起来,这一次,丰厚的临安竹杠,要是不给敲个痛快,怎能让大家满意?
时间就这么一天天过去,城衞知道韩风回来之后,哪里还会看着豹组,这不是自己找打吗?细作司的官员们,礼貌性的看望了韩风之后,各自找借口躲得远远的。在朝廷一天没有处置好韩风这件事之前,没有人想表明自己的立场。但是魏子兴居然亲自带人来豹组看望韩风和受伤官兵,让许多墙头草,心思立刻又活络了起来。
表面上一片平静的建康府,又怎知道临安府已经是什么模样了?
寒冷的天气,离开了热被窝的官员们鱼贯走入金銮殿,手中捧着冰冷的节笏,客套的跟熟人打着招呼,等待着日复一日的早朝。
赵昚一步步走向龙椅,那张代表着权力顶峰的宽大座椅,虽然坐着并不舒服,可他已经坐了二十多年,继续坐下去的日子,已经没有多久了。北伐遥遥无期,收复中原几乎成了梦想,朝中官员还在各怀鬼胎的内斗。自己的儿子是个怕老婆的主儿,这也就罢了,偏偏那个儿媳妇还不是个省油的灯,李氏家族的势力越来越膨胀,自己的年纪却在一天天老去,明明是寒冷的冬天,自己却不想赖在温暖的被窝里,听说,冬天,越是年纪大的人,越是能早起……看来,自己还真的是老了。
赵昚自嘲的笑了笑,在龙椅上坐下,接受着群臣的礼节。如今上朝,太子都是在一边旁听的,来年,过了年之后,这把龙椅,就要交给糊涂儿子了。这片江山,不希望他能发扬光大,至少要能守得住吧?赵昚忍不住瞥了太子一眼。
“官家,皇城司有事启奏。”陈远尹已经从建康府赶回了临安,今日早朝,愤愤不平的陈远尹早已和部分官员谋划定夺,定要韩家这次无法庇护韩风。
“说!”赵昚淡淡的说道。
陈远尹大步走出队列,手捧节笏,大声诉说在建康府发生的种种事情,韩风等人大闹法场的故事,被他添油加醋说来,一群目无法纪的暴徒居然敢抢劫人犯,实在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陈远尹把自己说的就像是个无辜之人,韩风却已经成了恶迹累累的跋扈之徒。
“说完了?”赵昚看着陈远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