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尘子道长俯耳道:“王贵人侍寝成功之事,其实有内情。这个内情,贫道已转告了一位弟子。若是贫道这样死了,那弟子必然诏告天下。到时就怕陈司业和王贵人皆要落到贫道这样的下场。”
陈文安脸色变了变,突然提高声音道:“来人,看住清尘子真人,没有允许,不得让他出三清殿。”
清尘子道长明白,这回虽然保住命了,但想逃出宫,只怕千难万难。
大唐天平十六年,八月十六日,唐若龙病重驾崩。与此同时,传出王贵人怀有喜脉的消息。
二十日,唐天佑毒发身亡,陈皇后受不住双重打击,病倒在床,宫中一片大乱。陈文安身为准驸马和陈皇后的侄儿,只得代陈皇后坐镇内宫,打理丧事,接掌部分朝政,在早朝上传话。
因大唐皇位出现空虚状态,有大臣趁机给大皇子唐天致洗白,想迎他回来继位,陈皇后坚决不许,只说王倾君肚子里定是男婴,是上天派来继承大唐帝位的,大臣这才禁了声。
为了防止唐天致回来继位,陈皇后拖着病体接掌了朝政,清除异已,大封陈氏一族的人,又晋陈文安为正二品侍中郎,一面密令人加紧查访,必要捉到唐天致为止。
这么一段时间,陈皇后加派人手看守玉阶殿,软禁了王倾君,不许闲杂人进入玉阶殿。
这一晚,王倾君辗转反侧不能入眠,只得披衣坐起来,外间莫嬷嬷听到动静,揭帘进来,掌了灯,问道:“主子可是不适?”
王倾君道:“只是心烦罢了!”
莫嬷嬷安慰道:“主子有孕在身,不宜多忧思,且见一步行一步罢!”
王倾君摆摆手,让莫嬷嬷坐下,悄声道:“别惊动人,省得宫女大惊小怪,又要请太医过来,闹得大家不安生。”
莫嬷嬷也知道,陈皇后在玉阶殿安插了宫女,王倾君这裏一有动静,这些人就邀功似的要上报,没事也要闹出事来,确实让人心烦。
看看夜深,王倾君假装困了,躺回床上,笑道:“嬷嬷下去安歇罢,明儿还有许多事要做呢!”
莫嬷嬷见王倾君这几天晚上都不让她们守夜,只说有事再唤她们,一时略有不解,待见王倾君坚持,只得熄了灯,退了下去。
王倾君却是在等陈文安来见自己一面。
陈文安几次想去见王倾君,因怕陈皇后生疑,都打消了念头。这一晚因事,得了陈皇后恩准,宿在宫中。到得半夜,便着了夜行衣,潜到玉阶殿附近,候着值守的侍衞换班,神不知鬼不觉进了殿。
王倾君本就竖着耳朵听动静,待听得窗边“咯”一响,也不惊慌,只披衣坐了起来,果然见一个人影跃进窗内,瞬间到了床前,便问道:“文安?”
陈文安正怕王倾君受惊尖叫,已伸出手要捂她的嘴,听得她相唤,这才缩回手,坐到床边,藉着一点月色,慢慢看清了王倾君的模样,感叹道:“不是有喜了么,怎么没胖,反倒瘦了?”
“担惊受怕的,能不瘦么?”王倾君吁口气问道:“皇后娘娘要等我产下孩子,去母留子是吧?”
陈文安一下握住王倾君的手,低声道:“有我呢,别担心!”
王倾君默一默,才问道:“接下来怎么办?”
“安心待产,不要多想。”陈文安捏捏王倾君的手指,俯耳道:“我会想尽法子保全你们。”
王倾君得了这句话,安慰了许多,一时道:“我这几天都睡得足足的,晚上便不睡,只等着你来,你果然来了。”
陈文安伸手抚了抚王倾君的青丝,低声道:“皇上久病,身体如何,皇后娘娘尽知。且那天你侍寝时,我又在寝室中,怕只怕皇后娘娘突然生疑心,不能不小心行事。今晚之后,若没有特别之事,我便不会再来了,以防被人堵个正着。”
王倾君点点头道:“我明白。”
陈文安又道:“现皇后娘娘信我,这安插在玉阶殿的几个宫女,并不是皇后娘娘的人,而是我的人,你只管安心。”
王倾君一听,这才真正放了心,露出笑容来。
陈文安又安慰几句,这才走了。
有了陈文安一席话,王倾君提着的心放回了原处,倒真个安心养起胎来。莫嬷嬷和葡萄见此,也略略放了心。
叶素素本还忧心自己的处境,怕陈皇后不能容她,不想这些日子下来,陈皇后根本无瑕顾及到她,一时悄悄放下心,只不敢随便露面,深怕被陈皇后记起来。她本是一个能干的,很快就接手了玉阶殿的事,助着王倾君管理起宫女等人。有她相助,王倾君便轻松了许多。
陈皇后却是因唐天佑之死,心伤太过,身体一直没有恢复,只打理朝政便费了许多精力,确实忘记了叶素素这个人。
转眼过了年,到得四月,眼看着王倾君临近生产,陈皇后在病榻上密召陈文安进宫道:“准备好了么?”
陈文安点头道:“姑母放心,王贵人定然会顺利产下龙子。”
陈皇后惨然一笑道:“没料到争斗一生,到头来要扶助别人的儿子上位!”
现是春夏之交,陈皇后旧病复发,更兼小半年时间一直心伤爱子唐天佑之逝,夜晚不能安寝,已是卧床不起,只吊着一口气,要等着王倾君产下皇子继位方能安心。
陈文安只得安慰道:“姑母好好养身子,待王贵人产下孩子,抱到跟前养,那孩子便是姑母的孩子。”
陈皇后摇摇头道:“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只怕是在这几日了。”
正说着,已有人来禀道:“娘娘,王贵人那边有动静了。”
王倾君这会怕得要命,拉着葡萄的手道:“葡萄,好痛啊,会不会死掉呢?”
“主子别怕,不会有事的。”葡萄干巴巴的安慰,眼看着王倾君阵痛,痛得一张脸都皱了起来,只去看莫嬷嬷,嬷嬷,主子真不会有事么?
莫嬷嬷合什四处拜着,一边道:“不会有事的。”
几位稳婆也一再安慰道:“贵人不要心慌,生娃儿都是这样的。”
陈文安从陈皇后处出来,赶到玉阶殿的殿外时,里头的王倾君已开始发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