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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理城的县衙大门紧闭,一闭就闭了三天。</p>
头两天接连下暴雨,雨水两天两夜不停歇,南理已经有十多年没有遇到这样的暴雨。城中百姓在外头走动不多,又都忙于抗击暴雨带来的内涝,就没人绕到县衙这头来,也就没人听到里头曾经传来的杀戮声,以及顺着县衙的排水流出的鲜血。</p>
雨大,鲜血一冲就没了,等第三日天略略放了晴,有百姓淌水走到县衙门口,才发现县衙大门闭得严实。</p>
那糙汉子抬手拍门,拍了半晌,无人回应,他便只好淌着深秋的水走近县衙大门一侧,取了鼓槌,敲鸣冤鼓。</p>
阵阵鼓声,引来附近住得近的百姓从自家二楼探头看,只见得齐脚踝深的水里,那种田的糙汉子用力地一下一下擂鼓,怨气大得将鼓皮上藏了两日的雨水悉数震出来,细小的水花溅上他的头脸,那糙汉子也不躲避。</p>
鼓擂十二下,县衙的高墙上,探出一个人的身子。</p>
“什么事?”</p>
糙汉子放妥鼓槌,淌水走到高墙底下,有礼抱拳,“鸣冤。我是南理县清西村村民,雨水将村里粮仓藏粮冲走了,村中老小无米下锅,希望县衙老爷开仓放粮,救救我们村。”</p>
“等着。”</p>
探出身子询问的人往里缩回去,糙汉子不知道要等多久,将双手袖在手中,抱着双臂,索性在县衙门口蹲下,老老实实等着。</p>
下了一场暴雨,街上内涝的水从及膝深到及踝深,家家户户门前都堵了防止进水的沙石袋——雀州雨水多,他们早就习惯了有备无患,到这会儿只顾自家积水,还没想到要清扫大街,都等着等水彻底退去了再做打算。</p>
糙汉子袖手蹲在县衙门口略干燥的台阶上,等了约莫小半晌,听到城墙上头有人说话。</p>
“人呢?”</p>
连忙将头身探出去,“在这儿呢!这儿!”</p>
那人穿着一身玄色衣服,看样式是官府制服,跟青色的县衙衣服不一样。但不管如何不一样,在从乡下来的糙汉子心里,都是——官老爷。</p>
这官老爷面上还有伤,左手抬起的时候也不太利索的样子,问他:</p>
“你们村几口人?”</p>
听这问,糙汉子连忙答:“不多了,只有七十八口。”</p>
那位官老爷便道:“墙角那儿有辆手推车,你将它推过来。”</p>
糙汉子一时纳闷,推车做什么?</p>
但官老爷发话,他也只好照做,淌水将车推过来,按照那位官老爷的示意将车上湿了的稻草扫走,不叫车上有积水,一通忙乱的时候,三个官老爷用长绳从县衙高墙上头慢慢放下一袋约莫五十斤的大米,前后一共放了三袋。</p>
糙汉子受宠若惊,不曾想来求助,果真从县衙得到了救助。三袋米不多,但解当下的燃眉之急已经足够了。</p>
“清西村离这儿多远?”官老爷又发问。</p>
糙汉子高兴整理着车上的三袋米,抬头笑出一口淳朴的牙,“不远,三十里地,昨夜那儿雨停了我就来了,走了一晚。”</p>
高墙上另一个面色稍冷的官老爷道:“你一路过来,经过的还有哪几个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