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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照清蜷着腿坐在那大浴盆里头的时候,心里止不住地后悔。</p>
真是被这小狐狸下了蛊,她一句“敢不敢”就叫他冲动应了“怎么不敢?!”</p>
现在大浴盆载着两个人,为了叫那只小狐狸有地方坐,他只能将腿蜷起来。等下到了水里头,言照清才觉得自己想得浅了。</p>
两个人坐下是能坐下,可是往下吃水更厉害啊,水流又比他们在高墙上头看到的还要急,暗流涌动,挟带着数不清的上游漂下来的垃圾、草木残枝,牲畜甚至是人的死尸,言照清要花费更大的力气才能用竹竿戳靠县衙的高墙,叫浴盆不再转着乱漂。</p>
真是造孽!</p>
怎么就被下了蛊迷惑了心智了?!</p>
那只小狐狸断了手,肩上有伤,在行进之中也没法出半分气力,瞧他蹙眉认真保持浴盆平衡的模样,她居然还笑出声。</p>
造孽。</p>
真是造孽!</p>
“往哪儿划呐言大人?那儿才是南边。”</p>
阿弥面上笑嘻嘻,给言照清指了个方向。</p>
言照清眼皮一掀,飞了一枚冷眼过来,阿弥见他面上明明白白显露“再多嘴将你扔下水去”,立即正襟危坐,正儿八经地指向西边方向的民宅。</p>
“先去那儿。”</p>
“那儿?”言照清眉间微隆,顺着阿弥指着的方向,看到西边一个二层半的小楼上站着一个魁梧壮硕的男人,正冲他们招着手。“去那儿做什么?不是要往城南去么?”</p>
言照清谨慎看着那男人肩上露出一截刀柄,刀柄上挂着的一把黑流苏十分招摇,落在他肩上好像姑娘家的长辫子。</p>
废太子党么?这小狐狸果然是想引他下来,拉到民宅圈中,来个瓮中捉执金吾么?</p>
阿弥瞧言照清立即防备的姿态,面上尽是猜忌和不信,想了想,才要将解释出口,身旁“哗”地溅起一个大水花,浇得她和言照清湿了半身。</p>
一个系了绳子的浴盆从高墙上被扔下来,绳子的另一端被上头的执金吾拉着,绳子绷得笔直,水流实在大,若不这般用绳子拽着,浴盆才落水就要被水流卷带走。</p>
阿弥抬头看去,就见那个她还没记起名字的执金吾单手攀着另一根绳子,将绳绕在脚上一圈,手指一松,虚虚握着,倏地顺着绳子滑下来,妥妥落在大浴盆里头。</p>
阿弥惊叹看着他这样落地,想到方才言照清也是这般落下来的,端的是飒爽又利落。不像她,手上肩上都有伤,只能搭着他们做好的一个大竹筐下来。</p>
才哥儿落好了,手一拉言照清和阿弥的盆,取了两个铁打的工字扣,将两个盆边靠一起,扣进去。</p>
“嘿!还真合适!”才哥儿为自己的小聪明沾沾自喜,抬了头,同言照清和阿弥邀功,“你们孤男寡女的,一个又断了手,我不放心啊,多一个人,多一份力嘛。”</p>
阿弥这几日已经见识过才哥儿的啰嗦,将眼撇开,尽量不同他对视,免得他话头一起来,又唠唠叨叨说个没完。</p>
言照清不置可否,撼动了一下才哥儿扣的工字钉,坚固。</p>
“阿弥,你什么时候回来?”</p>
高墙上头落下一个呼唤,阿弥抬头瞧着努力探出身子的王二,两个执金吾站在他两侧,防他跳下高墙逃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