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弥先在路上碰上了才哥儿。
情况不老好,才哥儿后背被白狼划了一爪子,连软甲都被利爪给拉破了,血肉翻着,血流不止。右脚还被狠狠咬了一口。
被才哥儿斩杀的白狼也没好到哪儿去,头都掉了,骨碌碌滚出去老远。
右脚的伤口叫才哥儿自己处理了,但后背的伤他够不着。
阿弥心软,想这个人虽然这段时间十分啰嗦,但待她还算好,她生病的时候,他还照顾她。心一软,就将才哥儿手上的药取了,给他后背细细撒了药粉,先将那伤口的血止住。
撒了两瓶,才叫血流缓了。
阿弥撇嘴,“你们执金吾的药也好不到哪儿去,花了两瓶,这么老半天才将血止住了。比不上医无——”
阿弥原想显摆百草谷医无能的药比执金吾的药好上许多,但话要出口了,瞧见才哥儿期待瞧着她,盼着她继续往下说的模样,就倏地住了口,并在心中“呸”着唾弃了自己一声。
他人再好,可是执金吾啊,她同他身份对立,是有什么好聊的?!
撒了药,将人拖到一个白狼不能轻易攻进去的小山洞,阿弥还推了一块大石头,将洞口堵住了,只留了出气的口气。
才哥儿在里头敲敲那块大石头,瓮声瓮气地同阿弥嘱咐:“小狐狸,你可得记得你才哥儿我还在里头啊,前往别忘了啊,别你们走了,最后留我在这儿哈!”
阿弥嫌他啰嗦,说着“知道了知道了”,走出去两步,又折回来,“我也不叫小狐狸,你别老叫我小狐狸。”
“那我也不知道你叫什么啊。”才哥儿没放起执金吾的本能,锲而不舍趁机套话。
阿弥才不上当,咕哝声叫他听着,“你不是听见人家怎么叫我的了吗?还问我叫什么名字?是你们执金吾傻,还是将我当做了傻子呐?”
才哥儿在里头哈哈笑,笑着又“嘶”地痛抽两口气。
“我不管,我往后就叫你小狐狸了,你得赶快地,手好起来,我还等着同人老君的徒弟打两场,将当年未决出的胜负来个一锤定音呢。”
阿弥“切”了他一声,“我师父说了,截至他退出江湖那一天,江湖上还没有谁打败过他,你说的这些都是屁话,你早就是我师父的手下败将的,干嘛总不愿意承认?输给我师父也没什么可丢人的。”
阿弥说罢,提步就走,也不管那才哥儿还在洞里哇啦哇啦地说什么东西。
随他叫他吧,他要是不想被那些畜生发现,将石头推开,将他吃了,他就大喊哈叫去吧。
反正做执金吾的男人有着某种程度上的嘴硬,明明是输了还不认,就好像言照清。
想到那言照清,阿弥还真在不远处发现了他的身影。
他的情况也不老好,倒不是说同才哥儿一样身上带伤,而是——
他蹲白狼的位置不老好。
从阿弥这个居高临下的角度看下去,言照清的前头树丛里确实藏着一匹白狼,同她在船上拿下的那匹差不多大,言照清蹲在那儿蛰伏,静待出击的良机是十分正确的。
但是——
阿弥想起“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个成语,这成语还是她师兄教她的。多难得,她的师兄姜竹声,比她还不爱读书,最多也就会认字罢了,要他说一些文绉绉的诗词,叫他在话里夹杂一些成语提升文采,不吝于要他的命。
就这样一个不爱读书爱练剑的美男子,竟然能教阿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样的高级词汇,叫阿弥如今能立即想到这个成语,形容言照清的处境。
言照清盯着一匹白狼,同时也被另一匹白狼盯着呢。
他背后空门大开,只是单膝跪坐蛰伏,完全没有察觉到自己后头隐藏着一头白狼,狼视眈眈,涎水都滴落三尺长。
阿弥摸摸自己的下巴,拿不好主意,不知道是要救一把言照清,还是将计就计,叫言照清就死在白狼嘴里。
哎,不过,她这个看着黄雀的,是叫什么啊?
小狐狸吗?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小狐狸在上头,蹲在地上看着吗?
阿弥将弓弩上的箭稳了一稳,对上了那匹悄悄接近言照清的白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