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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衙之内这几日的气氛有些怪。</p>
倒不是因为蛮子围城,又或是因为有个纵火犯逃脱了,在城里头连个踪迹也寻不着。</p>
而是,执金吾的头子,和南理城现今能说得上话的、也算是头子的阿弥,两人之间的气氛很奇怪。</p>
言照清自那夜带着人在烟花巷里搜寻王之涣不得之后,约莫是因没找着王之涣一星半点的线索这桩事情,气压持续低落,一直以来都是冷脸的脸更冷,对谁都是一副臭脸模样,尤其是……对阿弥。</p>
阿弥又恢复了阿德认得的那副没个真心的样子,真正的情绪全用笑掩藏。但她越是笑得好看,阿德心里越是觉得不妥。</p>
“你昨夜歇息得好么?”</p>
给宋家守完了头七的阿德,衣襟上仍旧别一朵小白花,阿弥瞧一眼那小白花,眼眸微微一缩,将视线撇开,趴在城墙上头,就在女墙凹陷之间,看底下蛮子阵法的变化。</p>
真是新奇,一连好几日了,这东侧的蛮子接连摆了几日造型,上午和下午的不同,临近晚上收兵的时候又不同。同北侧叫嚣的蛮太子那头不同,这一头倒是安静得很。</p>
北侧那一头,一天到晚不间断地换人来叫阵,叫阿弥从了他们的蛮太子呢!</p>
“挺好的啊。”</p>
城墙厚,阿弥想要将身子探出去的话,脚就离地了。</p>
纵使知道她不会摔下去,但阿德还是腾出一只手,将她的后衣虚虚一揪,以防万一。</p>
阿弥在自己的本子上头奋笔疾书,将东侧这一支的阵法记下来。</p>
蛮子围城,缺吃少穿,正是秋冬交接的时候,他们藏的的山上一到夜里有霜降,晨间又有缭绕的浓雾,又冷又湿,仅剩的一支粮草军携带的粮草根本没法供应他们来的这一万二千人,这几日正派了人出去,打算在附近的几个小城下手,“讨”些米粮回来。</p>
将这一切供述出来的蛮子此刻还被捆绑着,被扔在阿德的脚边。</p>
阿德一脚踩着他的大腿,将他狠狠制住了。</p>
那蛮子瞧着阿德粗糙的光着的大脚,心惊胆战。</p>
“南理阿弥,你这不讲道理!两国交战,不斩来使!”</p>
阿弥从女墙凹处将身子收回来,双脚踏实踩上城墙的砖,垂眼瞥他。</p>
“你们讲道理,你们讲道理还来打我们?你们还是天底下最讲道理的东西。”</p>
瞧那蛮子脸上红白交错一阵,阿弥又探出身去。这会儿探出去远了一些,因为瞧见城墙底下好像有东西。这一远,双脚离地更高。</p>
阿德索性拽住了她缠在腰上的软剑。</p>
她今日也没穿甲,观察了好几日,还是没摸清这东侧的蛮子想做什么,索性就不穿那个沉重的东西,反正他们也打不进来。</p>
但这样被围着也不是事儿,南理城的田地大多在城外头,虽说今年秋收早,早早将田里的东西收完了,但若这蛮子要围到来年春天呢?他们要怎么去种东西?</p>
——虽然,阿弥也不觉得他们能捱过冬天。</p>
马蹄声来,三匹,阿弥也不费心转头去看,仍旧看着城墙底下一个缓慢移动的小黑点。</p>
“这就是抓到的蛮子?”</p>
清冷得像山间清泉的声音,从后头传来。</p>
言照清。</p>
阿弥没回头,没动弹,还在看底下的小黑点。</p>
这是个什么东西?</p>
腰上的软剑被人微微一拉,阿德在提醒她,她没出声。</p>
“是,方才阿弥下去捉上来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