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要登基了。
这是一句很简单的话, 但里面蕴含的意思,却让仲聆想了几天。
亲哥做皇帝了,是一种什么体验?
仲聆问了班青,班青答得简单直接:“爽呗, 你可以横着走啦。”
好像也没错,但又有哪里和以前不一样了。
因为身份的改变,以前在一起的兄弟,现在都要注意分寸了。
仲聆有点惆怅。
以前他们哥俩什么都没有的时候, 什么也都不用讲究。可现在不一样了,去见房邬一面, 都要找人通传了, 来往礼仪,也要开始注意了。
直到后来有一天,他发现有这种小惆怅的, 其实不止他一个人。
关若韵同样在欢喜的表面下,隐藏细微的担心。
兄长登基的日子, 选了一个黄道吉日, 可这个时候离关若韵临盆的日子,也相差无几了。
要她挺着九个多月的肚子, 去参加房坞的册封典礼, 受封为皇后,看如今的情况, 也是不太可能的。
那天房坞在忙, 天气凉爽些的时候, 仲聆和班青陪着嫂子在湖边稍微走了一会,在一起聊了聊。
“我这段时间一直在想,是不是伯魏当了皇帝,他就要娶很多的妃子。”
关若韵愁眉不展:“我知道我应该大度,这才是皇后应该有的风度,可是想起以前的日子,心里还是难受。”
仲聆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班青却开了口:“其实我觉得,哥有胸襟,也看得明白。你们都不用这么担心,他心里是很重感情的人。”
仲聆有些惊讶,他心里想的从来没对任何人说过,却被班青猜到了。
他在关键问题上的直觉,似乎总是出乎意料的准。
仲聆揉了一把班青的小脑袋。
就连关若韵表情都轻松了。
他们走了一会,关若韵突然说:“前些日子,伯魏叫我帮你俩留意着,皇都适龄婚配的女子,我整理了一册,你们可是想看看?”
班青心直口快:“不看!仲聆有我了,我也有他了,都不会娶妻的”。
仲聆慢慢道:“哥是什么时候和嫂子说的?”
一对时间,发现正是班青叫大舅哥的那天晚上,房邬还在气头上,才吩咐关若韵去做的事,结果第二天,房邬认了弟媳,转头就忘了昨天的交代。
关若韵也有些尴尬,打着圆场道:“自古也有男子成亲,前朝的始皇帝,就喜欢男子,立了一位男子为后。”
班青对这位断袖皇帝倒也有所耳闻,当即补充道:“岂止有男皇后,他还有个男国师做小情人。”
仲聆立刻敲了班青的脑袋:“这话说前半段就很好,后半段不用说了,这个用意太微妙。有我在,你就别想再找情人了。”
班青揉了揉脑袋:“其实咱俩在一起,反而是我比较担心,毕竟喜欢你的人,从来都不少。”
这话一听,仲聆就拉着班青和嫂子告了辞,反正左右无事,抱着班青找没人地方腻歪去了。
步庞亲自带着议和的胡人,前来皇都签订协议,正巧路过这里,连忙躲起来等着他俩走远,才冒头打招呼:“皇后娘娘,谁家的姑娘好看?他俩不要,那册子你给我呗。”
他兴致勃勃的走近:“皇后,你看我也到了年纪,至今家里也没一个人,最近不知为何,特别想娶妻。”
不胖拿走了皇后的名册,义无反顾的投入了相亲大军,仿佛受到某种不可言说的刺激,拿出了前所未有的热情,积极的为自己寻找起妻子来。
时间过得快,转眼就是房邬的登基大典。
房邬虽然下旨一切从简,但该有的环节还得有,只是没那么铺张浪费了。
文官武官捧着为房邬写的受封书,皇宫里各个门都转了一圈,以隆重的仪式,突出登基大典礼的庄严。
房邬站在群臣云集的大殿,面色严肃,小声的对站在他身边的仲聆说:“我怎么听弟媳还叫你娘子?你们俩到底怎么回事?”
仲聆低头回答:“他习惯了,一时也改不过来……不过在外面随便叫叫,给他个面子,我让着他便是了,毕竟关起门来才知道谁是娘子。”
房邬目视前方,微微点头,显然是对这个回答满意了。
过了一会儿,他表情郑重:“净封整这些没用的,直接端过来给我看了,然后咱俩再去祭祖,这不就完事了?”
仲聆同样小声回答:“为了天家威仪,还是好好折腾他们一圈,等以后这帮大臣想起来今日的辛苦,也不愿意另起二心了。”
房邬很快的露出了一个笑容,下一瞬,又恢复了肃穆的表情,仿佛自己全神贯注于登基大典。
他嘴上却说:“弟啊,我知道你行事向来谨慎小心,但谨慎成这样,我看着心疼。现在你过来见我一面,都请人通报,哥还怪不适应呢,有点怀念咱俩以前挤在一个小屋里,说话都不用抬头就能听见的日子。现在过上好日子了,咱俩反而不得不生分了。”
仲聆恍惚了一下,以前的日子,和如今面前一身明黄的哥哥,身影恍然重叠。
有感慨,更多的还是为房邬高兴。
房邬说:“都说男子成家立业,以前想过就算咱们成家,也要你住隔壁,天天都能串门。可是班青是要回江北的,你说跟着去,哥虽舍不得,也只能让你走了,你以后要记得常回来看看。”
“当然。”
“我和你嫂子走得开的时候,也过去看你,走不开,我就让你未来的侄儿和侄女,代替我们过去。”
仲聆低声说:“嫂子快生了,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哥把名字想好了没有?”
“第一个小孩叫房……房小一,第二个叫房小二吧,以此排序。”
曾用名房二的仲聆,立刻委婉的表示:“哥,我觉得嫂子生孩子怪不容易的,如果生个女孩的话,让她想名字吧。”
“也行,女孩的名字让她起。”
“为了不显得厚此薄彼,如果我有了个侄儿,男孩该让我起名字才是。”
房邬自然应允:“好,不过这话听起来怪酸的,怎么,吃醋了?”
“对了,你俩就在我身边多留一阵子,咱哥俩好好亲近一下。等你嫂子生了,哥给你办成亲礼,你再回江北不迟。这事班青说得对,我娶了妻子,也不能冷落弟弟。”
仲聆:“?”
他疑惑的看向站在殿前武官前排的班青,班青今日做武将打扮,一身银铠上身,很是英挺帅气。
见仲聆看他,班青高兴的向他挥了挥手,下一刻想起来这还是登基大典,连忙重新背着手站好。
仲聆忍不住笑了,觉得这漫长的大典,也不是那么无聊了。
登基大典第十天后,关若韵生了。
宫人来报皇后临盆时,房邬立刻揪着仲聆,站起来就往后宫跑。
关若韵生的很顺利,没遭多少罪,外面的人也没等多久,就听到里面的声音了。
关家的女眷都念叨着:“生个男孩,生个男孩。”
只有仲聆和班青知道,房邬拉着弟弟的手,紧张道:“生个女孩,生个女孩。”
宫人抱了出来:“皇后母女平安,是位公主。”
房邬绝对是最喜上眉梢的那个,当即大喜道:“太好了,咱娘的刺绣后继有人了!”
他冲进去,握住关若韵的手:“辛苦你了。”
关若韵虚弱的笑:“可惜是个女儿。”
“女儿好,简直太好了,咱俩努力,再生两个女孩!”
关若韵:“……”
其实心里是拒绝的,她还是想要个儿子。
在这短短的几个月中,皇都发生了许多件大事,新皇登基,定国号为仲,大赦天下。
新朝新气象,新皇用人不论出身,只论能力。他从江北提拔了一批年轻人,坐上了举足轻重的位置,其中好几个还是土匪出身,一开始被人反对,全被房邬压了下来。直到这些年轻人做出了成绩后,众人都服了气。
班青封了江北大将军,计夫子受封了文职,管辖北地山脉之前打下的胡人的地盘。
石楠山上的八千兄弟,连同家眷,共万余人获得了新身份。
有些人没有走,留在了石楠山,还有一部分人跟随计夫子,到了山脉的另一端,守护着新朝的边疆安定。
但是当班青和仲聆成亲的时候,计夫子这个两人共同的朋友,还是赶到了皇都。
步庞去北地山脉替回了计夫子,老计风风火火的赶了回来,难得出了次血,给他们送了件“名贵”的成婚礼物。
计夫子将一张地契,包好了送给了他们。
地契上写着江北养猪场,专门出产小乳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