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白的病房里,以歌缓缓地睁开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爸爸和秋姐担心的脸。
爸爸松了一口气:“好了,醒了就好了。”昔日叱咤风云、西装革履的地产大王憔悴不堪,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
秋姐则含着泪抚摸着以歌的头:“小姐,可怜的孩子……”她低着头柔声说,“小姐,想吃什么,我给你做去。”
以歌神智清醒了一些,她无意识地想用右手拂去秋姐的泪水,右手却动弹不得。她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右手,眼睛一下子就瞪大了——她的整个右臂,都被包上了厚厚的绷带!难道她的手臂出了什么事吗?
她轻轻转了一下自己的手臂,马上,剧烈的疼痛让她倒吸了一口气,额上马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秋姐看到她直瞪瞪地望着自己的手臂,一语不发,赶紧用手轻轻地把她的头转了过去,“不要去看,小姐,”秋姐用近乎祈求的语气说,“听话,没事的。”
以歌闭上眼睛,泪水流了出来。
她低声说:“秋姐,你跟我说实话,我的手到底怎么了?”
秋姐温言说:“小姐,不要紧,医生说可以完全康复的,只是,只是需要时间……”
以歌轻轻摇头:“秋姐,你不用安慰我了。”
曾经那么美丽的手,可以写出一手纤秀的字,画出很好看的画,还可以给老爸捶背,给秋姐擦汗,还……还曾经紧紧握在熙南的手心裏,深深地感受来自他心灵深处的温暖……
对了,熙南!熙南呢?
以歌顿时忘记了自己的疼痛,急切地用左手抓住秋姐的手,仰着头含泪问:“秋姐,熙南呢?他现在怎么样了,还好吗?”
秋姐无语,轻轻地摩挲着她的头:“可怜的孩子,现在还在想着那个男孩子……”
以歌静默了一阵,仍然忍不住问道:“他,还好吗?”
秋姐温和地说:“他很好,他是你用尽全力来保护的,他怎么会不好?”
以歌提心吊胆之下,忽然听闻了好消息,一瞬间,几乎欢喜得要晕过去。
她已经无暇再去想自己的右手臂受伤的情况了,继续关切地追问:“那他现在在哪里?”
秋姐轻轻地说:“就在附近的703病房。”
以歌马上一掀被子就要起床。可是一动之下,头晕眼花,又跌坐在了床上。
秋姐赶紧按住她:“你要干什么?小姐,你现在这个样子还乱跑?医生说你要好好静养的。听话吧,好不好?”
“可是,可是我要亲眼确定他好不好,我才能放心……”
父亲在一旁一直一言不发,看到以歌这个样子,他缓缓摇头,对秋姐说:“让她去吧。”
秋姐愕然,看着以歌充满期盼的目光,终于放开了手。
以歌勉强站起身来,只觉得天旋地转,可是心裏挂念着那个人,让她不知从哪里涌来一股力量,支撑着她跌跌撞撞往门外走去。5楼,6楼,7楼……
她一个病房一个病房地摸过去,703终于到了,熙南就在裏面!
熙南,你怎么样?
她迫不及待地走到门前,正想伸手去推开,忽然察觉右手软绵绵的,一点力气也没有,禁不住低下头,目光落在自己的手上……
那蔷薇藤蔓一样蜿蜒的伤痕……
她紧紧咬住了嘴唇。
要是,要是熙南看见她这个样子……
熙南平日看见的她,骄傲而美丽得近乎炫目,这才是她希望留在熙南心裏的影子,永远那么美丽,她不想让熙南看见,看见她难看的样子,无论如何也不想!
她闭上了眼睛。
熙南,不可以看见她这个样子,熙南心中的她,应该是公主般的完美女孩,而不会是,不会是右手都是疤痕的残疾女孩!
她直愣愣地站在那里,过路的医生护士都投来奇怪的目光,不过她没有理会。她的心裏,已经满是茫然,仿佛站在渺无人烟的旷野上,不知道何去何从。
又好像一只飘在空中的断了线的风筝,心一直在飘飘荡荡,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哐当”一声,门忽然开了。
一个捧着药碗的女孩子走了出来,洋娃娃一样的卷发,水汪汪的眼睛含满了泪水,正是美惠。
她反身关好门。
以歌看着她,咬咬牙,轻轻喊了一声:“美惠……”
美惠一怔,回过身来,见是以歌,脸上便是一沉,想说什么还是没有说,只是微微叹了一口气,说:“以歌,你怎么过来了?”
以歌低声说:“熙南……他怎么样?”
美惠皱着眉头回答道:“也不知道为什么,家里居然会起火……医生说他伤到头部了,已经度过危险期,只是一直昏迷不醒,等醒来好好调养就没事了……哎,那么好的熙南,怎么会变成这样……还有,当时你们两个怎么会在一起?”美惠说完,有些疑惑地看着以歌。
听到熙南没事,以歌这才放松下来,感到手臂火烧般地痛。她没有理会美惠探究的眼神,只是闭上眼睛,喃喃地说:“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了熙南,是我把他害成这个样子的……”
“什么?”美惠忽然激动起来,她几步走到以歌面前,低声说,“舒以歌,你说什么?”
以歌无力地靠在墙壁上,缓缓地说:“是我,我误会熙南跟你在一起,要跟他分手,熙南就喝了很多酒,然后我回去找他的时候,他已经喝得很醉了,一不小心弄倒了蜡烛,火,就烧起来了……”美惠愣了一会儿,反应过来后,立即激动地大声吼起来:“原来是你!你就是害熙南成了这个样子的罪魁祸首!”一面说着,她眼中的泪水滚落下来,“以歌,你为什么要这么误会熙南,我和熙南真的没什么的,他对你那么好,你居然还忍心伤害他,让他差点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