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娘酒量浅,这杯我代了。”温行远淡淡地笑,语气不容拒绝,手臂落下之时,酒杯空空如也。
韩诺一直站在那里,一句话也没有说。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惟有目光锁定着她,似是不想错过她每一个细微的表情,仿佛这裏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就连站在身旁的谢远藤都像不存在一般,只是静默地望着她。
尽管没有回头,郗颜知道温行远的目光也在韩诺身上。她注意到韩诺的唇角似有若无地闪过一抹轻微的拉扯。但那拉扯也只是瞬间而已,太轻太快到令她以为是错觉。
三年未见,郗颜发现韩诺似乎变了,依然英俊的脸庞上多了抹苍桑的痕迹,眉宇间的冷然是那么陌生。相比从前的沉稳,如今却是深沉。深蓝色的眼底透着些许的无可奈何与疲惫,似乎还有隐隐的失落与……绝望。
韩诺深呼吸,看着她抿着嘴唇,安静地与温行远同时转身,缓缓从他身边走过。就在她与他错身之时,他情难自控,反手握住她手腕。
郗颜没有想到他会有如此举动,猛地顿住身形,右手的托盘险些滑到地上,幸好谢远藤眼疾手快,一把接住。
“韩诺?”高阁与不明所以的石磊同时出声,石磊迷惑地看着应声转身的温行远。
“谢谢!”温行远接过谢远藤手中的托盘,声音骤然变冷,同时不着痕迹地拨开韩诺的手,脸上浮起一抹讽刺,“韩律师想成为别人婚礼的焦点吗?”
韩诺看着温行远将郗颜的手握在手中,看着她下意识往他身边靠了靠,神情瞬间变了几变。狠狠的攥住拳头,紧得身体都微微有些颤抖,好一会儿才略略平复心情,却又见他拿起桌上的酒杯,将一大杯白酒一饮而进,脸上顿时血色全无。
谢远藤沉默着挽着韩诺的胳膊坐下,露出歉意的微笑,看着郗颜的眼神微微着力,“不好意思,他醉了。”
复杂深涩的目光,讳莫如深的冷静,至少在知情人眼中也足够不动声色。
郗颜勾起唇角,笑得诚恳,“没关系,他酒量浅,还是少喝点。”
谢远藤微笑着表示赞同,拿起桌上的茶杯递给韩诺。
郗颜没有再说话,这个时候,她惟有沉默。然而,心却隐隐作痛,克制地闭上眼,任由温行远牵着她的手离去,再无回头的勇气。
郗颜有些魂不守舍,许久未见的同学热络地打招呼都没有听见,还是温行远用胳膊肘儿碰了碰她,这才反应过来。扯出一抹歉意地笑,与人寒喧了几句,见老同学的眼光都盯着身旁的温行远,又不时瞄着不远处的韩诺,她心裏有些乱。正当脸上的笑容已经挂不住的时候,温行远适时将她带走。
“包涵见谅,新娘新郎扛不住了,容我们先去救个驾,回头再聊。”说得客气有礼,不容人挽留,面孔带笑地将她带离了苦海。
“对不起!”郗颜不知道为什么道歉,可她就是脱口说了出来,样子很是顺从。
“不要轻易说这三个字。”面色虽无异,身体明显有一秒钟的僵直,随后他冷言,无意间带着咄咄逼人的气势与极力压下的怒气。
她无言以对,笑得涩然,半天才细若蚊声的说了句“谢谢!”
温行远不再说话,脸色渐渐缓和下来,唇角慢慢扬起一个若有似无的弧度。
渐渐远离韩诺的视线范围,郗颜觉得如释重负,整个人不再紧绷,放松许多。
曾经深爱的人,如今见面,无形中给她太大的压力,深沉的目光似是灼热,又似冰冷,她竟辨不出其中的情绪了。她不得不承认,他们其实都变了,真的是变了。
婚宴实在太过热闹,刚刚那场小小的风波似是根本无人注意,只除了他们几个当事人了然而已。
若凝见她与温行远走过来,皱着眉头,似是审问她跑到哪里去了,当伴娘都不专心。她回瞪过去,衝着衞生间的方向挑了挑眉。
宾客敬酒,温行远面带微笑,一律挡完,根本没给她沾酒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