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堰跟着张一邻的脚步往顾商那桌走去,他一直盯着顾商,可顾商没抬过一次头。
暴发户,单单有钱,这群小公子可看不上,可艺术家,还是国民导演,大家都会带上几分尊敬,更何况张一邻同他们的父辈们多多少少有交好。
张一邻不是那种求人投资,他从不主动提,只是同大家聊天攀谈,毕竟他也不缺钱,最先提起来的往往是这些企业家们,无论是看好这部电影的还是跟风的。
有钱赚,谁都想分一杯羹。
坐在顾商身边的林少就往里投了五千万,他揽过顾商的肩膀,觉得稀奇,按照顾商护短的性格,这不得投得比他多?他非要嘴贱:“顾少你小情的片,不捧场吗?”
江堰是顾商的人,在这圈子里并不是什么秘密。
顾商终于掀了掀眼皮,却惜字如金:“不感兴趣。”
在旁人看来,这态度像极了玩腻了江堰。
江堰的脸色瞬间更差,顾商当着众人的面这么说,没有给他留一点情面。但江堰像是不在乎,他由始至终只看着顾商,压根没去注意那些投射在他身上的揶揄以及幸灾乐祸。
他握紧了拳头,脖子青筋隐隐浮现,他像是到达了爆发的边缘,可仍然努力隐忍着。
顾商觉得无聊透了,没有等江堰,先行离场了。
那个男孩跟着他走到停车场,不知道自己是该跟着还是回家,他小声喊:“顾少。”
顾商心情不佳,他指尖敲了敲方向盘,忽然让男孩过来,“上车,看看你的嘴是不是方少说得那样好。”
他没有兴趣,也没有兴致,纯粹发泄。
当天晚上他没有回千灯湖,他暂时不想看到江堰,给自己添堵。
虽然最终合同是签了,可是顾商还是无法抑制地产生了憎恨的情绪,因为从江堰拒绝的那一刻开始,他就知道两人再也无法回到像在尼西娅时的关系了,因为这个该死的拒绝让他心生间隙。
他喜欢两人相处时的轻松与信任,可江堰却破坏了它。
他只要对他全心全意的小狗,他要忠诚与喜欢,他无法忍受江堰有异心,一丝都不行。
千灯湖。
江堰没有开灯,他坐在他买的按摩椅上,等了一整晚,他收到了顾商秘书给他发的消息,说顾总不让他去演那部电影。
他想问顾商为什么,可是顾商没有回来。
顾商应该是回家了吧,反正千灯湖也不过是顾商置办小情儿的一个地方罢了。
这部电影,是他是唯一一次自己争取的、可以缩小一点差距的机会。
他想起顾商之前说的。
“每当我收到一个,我都不想继续捧红你了,不然会有越来越多的人眼馋我的小鸟。”
“我想,你只在我的房间唱歌给我听,只跳给我看。”
“好不好,不当明星了,就跟着我。”
顾商不想让他红?肯定不想吧,这样就没那么容易拿捏他了。
他又想起陈春离世,顾商同他说:“回家了,小鸟。”
月光从很大的落地窗照进来,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他久久未动,久到四周寂静无声,像是空气被抽空了。
直到远处传来一声小小的猫叫,他才终于有了反应,抬脚往顾商的书房走去。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僵硬地过去,算了算,两人差不多已经有半个月没有见面了。
谁都没有回千灯湖。
江堰奔波于行程,晚上会回到陈春曾经住的老房子里,他拿到了张一邻给的电子剧本,正在学习。
而顾商早在一个星期前就到了首都——世青赛投标的场地。
顾业山几乎每天都打一个电话来,说什么这代表着正山的脸面,你可不能搞砸丢人!
顾商不用顾业山说,他与生俱来世家公子的高傲,再加上他本就好强的性格,他不会让自己办砸。
投标当天,他穿上被熨得整整齐齐的黑西装,前往会客厅,他最近睡眠质量变差了,找按摩师都不太管用,勉勉强强能睡着,但睡醒后总觉得哪哪都不舒服,头沉得像里边塞了铅块,腰椎仿佛错位。
他们不是第一个到的,空旷的会议厅已坐着慕色、其秘书和团队负责人了。
顾商还是第一次见慕色,后者一脸轻浮的笑意,打了个招呼:“顾总,幸会。”
该有的礼貌顾商不少,他点了点头,“幸会。”
之后两方都没有出声,各自整理资料,安静等待。
“叩叩。”
敲门声响起,负责这个项目的领导人们进场,大多都是在政界、体育界沉浮多年的大人物。
首先是Muss,团队负责人站起来,将U盘插入电脑。
慕色一直笑着,像是势在必得。
顾商也面色淡淡地看着,想看看对手的设计方案,直到———
投影将Muss的设计稿投放在幕布上。
Chansan所有人大惊,一时之间,吸气声接连不断。
领导们皱着眉看过来,对这突如其来的噪音感到不满。
顾商愣在原地,他千算万算,都算不到这种情况的出现,他眸中翻滚着看不清的浓雾,心下一片凉意,一眨不眨地盯着幕布上的成品。
那是他们的设计,是他们小组十三人,熬了三个多月做出来的答卷。
引入眼帘的设计稿主要以大面积的祖母绿与钻石点缀般的红组成,仿佛异域的公主与王子,正是以上古神话阿妲神为主题,理念非常新颖大胆,孤注一掷。
慕色神态自信,从理念与灵感来源开始说起,一直到体操服上的每个元素,“两侧腰是镂空的设计,形状上却大有文章,正是旗袍盘扣中的一种———春燕扣。”
就连话术都同他们的稿子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