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奢华的银灰色跑车驶入Muss总部的停车场,江堰找了个角落,停好。
他现在有钱了,却没有买贵的车———当然这辆车不是他的。
他的是一辆全黑低调的大奔,也只有这一辆。
或许是从前苦日子过惯了,他不同一般暴发户作态,反而像只松鼠一样不停地揽啊揽,藏进树洞里。
今天Muss开股东大会,他作为股东自然要参加,但他去的次数不多,毕竟这张脸还是不大好露面。
这次来也不是去开会的,他坐在车里,耐心地等着,时间一点点流逝,江堰指尖有点痒,想抽烟了。
他是在离开顾商的一年后才学会抽烟的,那时候A开始登顶,忙碌且压力大,一抽便再也戒不掉了。
他额头抵着方向盘,给顾商发了条消息,但顾商没有回。
又过了十分钟,江堰下了车,他戴着藏蓝色的鸭舌帽和口罩,往左侧边的楼梯走。
慕色脸色极臭,狠狠甩上进停车场的门,慕希那女人,以为自己夺权了就很牛似的,在股东会上竟半点眼神都没分过来!
有钱人的停车场都是金碧辉煌的,慕色的专属车位在右侧最后一个,他一边骂一边走,恼火极了。
经过一个石柱子,他似乎感应到了什么,皱了皱眉,转头———
江堰没让他做出这个动作,毫无犹豫地出手,用黑袋子套住了慕色的头往后一扯,收紧,然后一脚踹上人的腹部,一串下来干练快速,没有多余的举动。
慕色惨叫一声,混乱中,撞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跌倒在地,他被人扯着头拖着走,十几万的衣服报废。
江堰压抑的愤怒与阴鸷隐藏在口罩底下,他把慕色拖到了车后。
慕色的车很大一辆,挡住两个人绰绰有余。他惊恐地大叫着,眼前一片漆黑,下意识地在脖子摸索着,想掀开这个黑布袋子,但来不及,一下比一下重的拳打脚踢落在他身上。
口罩底下的表情未变,扬起的手臂肌肉流畅鼓起,江堰咬着牙关,被衣服遮住的脖子青筋暴起,下了狠手。
他中途甚至有空闲往下压了压鸭舌帽的帽檐。
慕色:“别打了……别打了!我给你钱!给钱!多少……啊!”
可来人不求财,也不出声,无论慕色怎么求饶,也没有得到回应。
仿佛揍他就是此行的唯一目的。
揍完人,江堰又不知道干什么了,像一个做完了指令却还没被人输入下一条程序的机器人。
他呆站在原地一会,才漫无目的地回到了七楼。
上次分别时,他也是这样。
失魂落魄、心乱如麻。
顾商和他说了些什么,他已经听不清了,总之大概意思是先各自安静几天。
那天的他不知是怎么回到七楼的,也不知在黑暗中坐了多久。
雪人饿得直叫才唤醒了他,江堰一看时间,竟然凌晨四点了,他在沙发上就这么呆坐了四个多小时,窗外都有隐隐变亮之势。
他的脚趾好像磕到了桌角,但不疼。手有些抖,给雪人盛猫粮的时候不小心洒了一地,又蹲在地上,一颗一颗地扔回猫粮桶里。
等捡完了,天也亮了。
时间怎么过得那么快……?
经纪人打电话给他,让他起床,该上班去了。
江堰“哦”了一声,却还是傻坐着,望天空发呆。
阳光好刺眼,刺得他眼睛好疼。
直到经纪人又打了一遍,他才草草洗了个脸下楼,手机还差点掉进电梯与楼层的缝隙里。
经纪人一见他,被吓了一跳,“我的老天爷!怎么连胡子都没刮啊!”
江堰便侧过脸,看了一眼车窗的倒影,的确,胡子拉碴的,丑死了。
白天他要打起精神面对镜头,可是他实在没力气。
昨天的事,好像抽光了他的所有生命力,只留下一个死气沉沉的躯壳。
直到他下楼梯时摔了一跤,终于把所有工作人员都吓了一跳,连忙全身检查了一遍。
江堰现在可摔不得啊!
庆幸的是,只刮到了膝盖,导演哪还敢让人继续录制啊,只说状态不好可以先调整几天。
江堰便鞠躬道歉,他弯下腰,连起来时都费劲。
好累,只觉得好累,七年里今天最累了。
可是他回到了七楼,也没有休息,不知道在干什么,只空虚地任时间溜走。
一连好几天。
他好像就没睡过,眼睛干涩,红血丝明显,只死死地不知道盯着哪里。
他不停地想,想顾商在舞台下看他,想顾商带他去跑马,想顾商亲他吻他,看着他笑。
想分开时两人的争锋相对,想顾商说讨厌他,想自己说恨顾商……
像几十小时连续播放电影一样。
天黑了又亮,亮了又暗,唯一不变地只有躺在沙发上的江堰。
他安静了,反思了。
七年前的他年轻气盛,冲动做事,有一点不符合他心目中的理想状态就患得患失,对于想要的东西永远急功近利,反而亲手断送了。
阳光又落了进来。
江堰悄无声息地侧了侧头,看咸蛋黄似的太阳,任由雪人用刚刚埋完屎的爪子去踩他的脸。
只有他感到烧灼的时候,好像才是活着。
他想………
顾商在做什么呢?
应该还讨厌他吧,毕竟他做了那么多恶心人的事……
他也,应该再没有时间沉浸在无限的懊悔中了吧?
他已经错过七年,又混账地伤害了顾商接近半年。
剩下的每一天,他都不想再白白浪费了。
作为竞争对手的顾商,在慕色进医院后的十分钟,得知了此消息。
慕色的左腿完全性骨折,左手臂骨裂,皮外伤不少,血流得也多。
顾商差点笑出声,顿时觉得胃都不疼了,比胃药还管用些。
可同时,联想力难以控制,Muss,慕色,他一下就想起今天江堰估计也在,禁不住的,一些离奇的想法冒了出来。
下了班,他驱车回千灯湖,结果远远地还未走进大堂,就看见一个鹤立鸡群的身影竖在里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