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转身离去,慨叹一声:“茫茫人海,总要有个归处。”
汉威垂头丧气的回到楼里,在客厅给警备处打电话传达大哥的命令,忽然一阵尖细高声的嚷叫传来,是大姐凤荣。
“哪里来得这么娇气?檀香的味道都闻不得,谁家供祭祖宗不用檀香。这不是没事寻事吗?”
汉威询问的目光投向罗嫂,罗嫂悄悄拉了汉威到一边说:“太太又在找寻亮儿的不是。亮儿刚才去给他娘烧了柱香,那房间同新太太的房间就隔了道薄板墙,新太太说那味道薰得她想吐。”
这才是一波不平,一波又起,汉威几步上楼,亮儿讪讪的贴到他身边喊了声小叔,怯生生的样子令汉威心中那股勇气勃然腾起。大姐就在楼道,堵了小客厅的门口大骂,大哥和玉凝姐都闭门不出。
一股浓郁的香气,绝对不只是一柱檀香的气息。汉威诧异的问亮儿:“你焚得是什么香?”
“什么香?那是我从宝光寺请来的高香,是长老开过光的。”凤荣不依不饶。
汉威打了几个喷嚏,揉揉鼻子说:“亮儿,你也不怕薰到你娘?”
“阿母说她想吐。”亮儿抽噎说,受了无限委屈。
“我是说,你别把我嫂子从地底下薰出来睡不到觉。”汉威奚落的看了眼大姐。本来还在为亮儿不平,现在都不忍要说是大姐在无事生非挑起事端了。
汉威来到大哥的书房复命,大哥仍是屏息静气的默写着那《曾文正公家书》。一手提着长衫衣袖,一手执笔气定神闲,犹如世外隐者在清心抚琴一般笃定从容。广州时局,眼前的战事,小盟哥的争端,大姐在门外的挑衅似乎都是在隔世。
汉威重新坐会书案前,铺好纸张,定定心神,开始重新抄写《曾文正公家书》。
心静,自然笔法流畅,不知不觉中投入其中,抄了小半册。
什么“盖世人读书,第一要有志,第二要有识,第三要有恒。有志则断不甘为下流。”这句话汉威都听得耳朵要结茧了。当抄到“言多招祸,行多有辱;傲者人之殃,慕者退邪兵;为君藏锋,可以及远;为臣藏锋,可以及大;讷于言,慎于行,乃吉凶安危之关,成败存亡之键也!”
汉威抄到这裏不觉频频摇头,心想这曾老夫子也可谓为人臣子,“惴惴小心,如临危谷”了。难怪大哥年纪轻轻就修炼得如此谨慎持重,怕都是这曾老夫子荼毒的。
大哥飘然的踱过他眼前,汉威没敢抬头,怕大哥骂他分心。而大哥也没有停步,从他眼前走过回了卧房。
汉威看着桌案上那落得整齐的几本抄成册的《曾文正公家书》,心裏不由感叹大哥的定力。
就听隔壁的卧房中传来玉凝姐嘤嘤的哭泣声。
“怎么,还在生大姐的气?我见你没有出去同她计较,自当你修为宽广了许多,不去计较了。”
汉威听了大哥笑问,那声音里反有几分哄劝。
玉凝姐揽住悲声,话音哽咽的说:“没有,我哪里有计较。总之我们母子就指望你了,我娘说,嫁了人的闺女只能靠自己的男人。”
汉威听得诧异,那声音时断时续,竟然玉凝姐也学得如此善解人意了,怕当初都是华妈妈那贼婆娘捣鬼挑拨。这些次大姐明目张胆的欺负玉凝姐,玉凝姐都是如此息事宁人的忍辱负重,大哥该有多愧疚呀?
屋里没了声音,过了一阵,听了玉凝姐娇嗔的声音埋怨:“别,不怕肚子里的孩子看到?”
汉威心裏窃笑,当然能猜出大哥和玉凝姐在屋里温存。
汉威揉着生疼的手指,继续抄书,心想再有一个小时,无论如何也能将这一册抄完了。
外面客厅的门支扭扭的推开,汉威还以为是小黑子,顺口说:“懒去哪里了,还不给小爷端杯水来,渴死了。”
“嘘~”
汉威觉得不妙,抬头一看吓得手中的笔险些脱手掉落。
大姐正蹑手蹑脚的过来,伸了只手指在肥厚的唇边,示意汉威别出声。
看看汉威抄的书卷,大姐悄声问:“那个妖精是不是跟你哥哭天抹泪说我坏话了?”
汉威多少对大姐这种鬼鬼祟祟的行径不耻,撅了嘴说:“我又没长顺风耳,哪里听得到?”
大姐鼻子里反出一声不屑的“哼哼”,竟然蹑手蹑脚的走去大哥的房门口偷听。
汉威惊得瞠目结舌,然后就见大姐一把推开门,屋里的玉凝姐“啊!”的一声惊叫。
“大姐,你怎么进来了?”大哥强压了怒火的声音。
“天要下雨,我看看你的窗子关好没有,被子有没有踢掉。”大姐说得理直气壮,还补充说:“当年娴如在时,不也是我总去给你盖被子,关窗。你小时候洗澡都是大姐给你洗,你被爹打得皮开肉绽,不都是姐姐给你上药。如今哪里来得这么多忌讳,亲姐姐心疼弟弟,有什么大惊小怪?”
“娘呀,好在我没这福分被她心疼。”汉威心裏庆幸,怕是恶毒的婆婆也没大姐凤荣如此过分。
大姐凤荣被大哥哄劝出房门,还不甘心的一步一回头叮嘱大哥说:“龙官儿,你都是两个孩子的爹了,行为检点些,别让人看了笑话,怎么给小弟做表率?”
汉威窃笑摇头,看来大哥和女人上床都难逃大姐的法眼,王母娘娘也管不到这么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