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威随了小九哥回到营地,两名勤务兵跟在副大队长的带领下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副大队长一脸无奈的惨笑,抖开一纸命令在许凌傲面前晃晃说:“胡副司令的命令,擅自出营,私离驻地,着即查办。南苑空署暂由我接管,你们两个关禁闭室等候处理!”
“为什么!我要去见胡司令!”许凌傲愤怒的叫嚷,汉威也拼命的挣扎,沈阳局势未明,那么多空军的弟兄生死未卜,为什么要关他们?
就这样在禁闭室里关了半天,所幸两间禁闭室挨在一起,汉威还能在看守士兵的通容下同许凌傲聊天。
许凌傲捶着铁门追悔莫及的自言自语:“都是我该死!怎么就只顾了回家去纠缠那些婆婆妈妈的事,没能留在沈阳。若不是我走了,Eddie也不会送命,我好歹能拦住他。不值得,真不值得!若不是我在云城被牵绊住脚,此刻就该在沈阳航空大队里,我一定带了那100朵架飞机拼个一死也把小鬼子打回去!”
汉威呆呆的望着铁窗外的柳树,听了小九哥的话无语,现在说什么都是于事无补,现在着急的是该如何快些出去,如何和沈阳的大部队取得联络。
又过了一天,来来往往的兄弟们都在庭院开始叫嚷抱怨,副大队长在不停的呵斥这不安分的飞行员们:“都回去!这是军令!胡副司令长官下令,空军原地待命。”
“沈阳那边如何了?我们的飞机和老巢都在那边。”有人问。
“现在没有任何消息,等通知吧!”
漫长的等待中,天黑了,半圆的月亮挂在天空,漫天星斗衬托得格外明亮。
“下周就是中秋节了。”汉威对隔壁的小九哥说:“我想家了,想哥哥,哥哥要是在就放心了,胡大哥不会不给他面子。”
“我在想Eddie,我们在美国航校的中秋节,学员们都不过中秋节,就我们两个,找个俱乐部喝酒,他兴致起来还拉小提琴。那副小模样,现在想来好笑。你不知道他有多凶悍,和黑人打架时一拳头下去像铁锤子一样。”
一句话勾起了汉威的伤心事,眼泪不由落了下来。他不知道是不是伤感小盟哥,还是有着一种不详不安的预感。
关禁闭的第三天早晨,九月二十一日,晚上就该到了解禁他们的时候。
清晨刺眼的日光透过铁窗照在汉威脸色,恍惚的睁开眼,他都不相信自己竟然还能在这个肮脏的地方睡着。
睁开眼,眼前一片白光,模糊着一个人的身影,汉威定定神,却发现是看守他的勤务兵,只是他没有戴军帽,额头扎了一条白色的麻带,像是给什么人戴孝。
汉威吃惊的问:“你在为谁戴孝?是家里什么人去世了?”
勤务兵揉着鼻子呜呜的哭了:“死了,都死了,没有放一枪,日本人进来机枪向营房里一片扫,都死了,一个也没留,就有三个人逃了。还有飞机,一百多架飞机,一架都没起飞,就眼睁睁的等了日本人给占领了机场。”
“啥?”汉威一激动话音都成了东北味儿。
“沈阳沦陷了,日本鬼子把沈阳给占了,我们的军队没有放一枪,眼睁睁的就看着日本人把沈阳占了,把我们的飞行员杀死了。”
汉威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知道勤务兵放他出去时说:“杨秘书,车在外面等着你,上面有命令,不许你在东北军实习了,命你立刻回龙城。”
汉威不知道该怎么说,他走出禁闭室时觉得双腿发软,他不敢相信这些是真的。他记得那个外号“小米虫”的山西娃子在石家庄分手时还和他打闹,逼了他答应认他当哥哥。汉威还记得“小米虫”是农历八月十五的生日,还闹了要他八一五那天请吃饭。
汉威不想离开这裏,虽然知道这支仅存的空军队伍随时可能飞进枪林弹雨的沈阳上空,但是军令如山,上面已经命令驱逐他回龙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