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大帅哑口无言,不知如何作答,童言无忌,乖儿的话不无道理。
“大少爷,请回吧,地上冷。”院里赵妈劝汉辰夫妇回房的声音不时传进来。
杨大帅一声喟叹,心想真是儿女冤家呀!
“哪里来的冷羹?”杨大帅问。
“呜呜,天天封妈妈都送一盅羹来,大哥不吃,有时候给乖儿吃。那次乖儿吃了一盅甲鱼汤流鼻血,嫂嫂就不许乖儿吃了。那羹就从晚上放到早上,然后就变冷,天天早晨都要被四儿姐姐倒给廊子下的阿黄吃四儿姐姐说,马无夜草不肥,狗吃夜宵毛亮,阿黄的皮子做大衣领子比水貂皮都要好!”
一句话杨大帅眉头横拧,抽搐着唇角问了句:“乖儿,你是说封妈妈天天给你大哥端去的那夜宵汤?”
乖儿抽噎着点头道:“下次爹爹把羹汤点心给亮儿吃吧,亮儿被罚就不能吃饭,夜里肚子都疼得哭个不停。”
杨大帅默然无语,搂着乖儿揉弄着他,用下颌揉蹭着他头发松柔的头顶道:“乖儿,爹爹小时候,你祖父也不曾挨过你祖父的打。后来爹爹那时候调皮呀,比你调皮,捉弄学堂里的先生,连家里的狗看到爹爹都打颤往后退,后来……”
声音哽咽,却底气十足足以令窗外院中的人听得清楚:“后来你祖父过世了,爹爹被送回生父身边,就是你四爷爷身边,那年爹爹同你大哥年龄相仿,已经是功名在身,可是……可是有些东西欠债是要还的。这小时候宠纵多了,长大了就要吃苦。”
又是一声叹气:“父子就是前世的冤孽,爹总是不信,看到乖儿,爹就想,那些人都是胡说,爹的乖儿多孝顺乖巧。”
“大少爷,大少爷,您这是怎么话说的?大少爷,不要!”
院外传来赵妈慌张的劝阻声,伴随着一阵阵清脆的抽打声。
杨汉辰挺直腰身跪在天井中,目光清寒,咬着牙关,挥手抽打着自己耳光,清脆的响声在静夜里惊心。
“老爷,老爷求您发句话吧!老爷!”窗外赵妈苦苦哀求。
“乖儿,还疼吗?”杨大帅抚弄着乖儿屁股上的伤问,那肿痕已经淡紫色。
乖儿懂事的摇摇头道:“乖儿是男儿汉,流血不流泪。”
又怯怯地嘟囔句:“大哥说的。”
杨大帅怔了怔,笑了吩咐乖儿道:“乖呀,去把灯灭掉。”
乖儿痛快地应了声,翻身下地去关灯,屋里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