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嗯”了一声:“今天是她的生日。”
佳南停下了脚步,直觉的察觉出身边素来犀利的男人,此刻有些恍神。
“阿姨她……还好么?”她隐约还记得,很久之前的那次见面,陈妈妈拉过自己的手,柔软温和,迥然于她儿子的锋锐犀利。
“去世了。”他微微扬首,侧脸的线条被阳光切割开,却依然凌厉。
佳南“啊”了一声,踌躇了一会儿,才问:“怎么会这样?”
陈绥宁的目光冷得可怕,生生让佳南打了个冷战,不由自主的后退了半步,扭伤聊脚踩到了石子,痛得她皱起眉,身子一个趔趄,往地上摔去。
他一定不会伸手扶自己,而她也一定不会在他面前呼痛示弱——然而就在摔倒的前一刻,一只手捞住了她的腰,稳稳地将她抱在了胸前。
这样的接触太过意外,似乎谁都没有想到。而彼此的脸就触手可及,呼吸交错间,这样的亲密,甚似昨晚的纠缠。
仅仅是数秒之后,陈绥宁已经收敛起表情,很快放开她,转身走向河边,背对着她。
日影渐渐移到顶心,他立得极为挺直,过了很久,才转头对佳南招了招手:“过来。”
佳南慢慢的走过去,他很轻柔的将她拉到自己身前,环住她的腰,半揽住她。
他在她掌心中扣了一块薄薄的石片,握着她的手,向河面扔了出去。扑通,扑通,扑通……整整五六个起伏,那块石片才坠入河底——佳南微微瞪大眼睛,“哎”了一声。
耳边他轻轻笑了笑,像是能体察到她的惊讶,带着几分突如其来的孩子气。
仿佛很久之前,他总是会拿一些很新奇的玩意儿逗她玩。他带她去一家餐厅,给她夹菜。那时她有些疑惑的尝了一口,绿绿的,脆脆的:“是什么?”
他便一本正经的答她:“海带丝。”
又等她吃了好几筷,他才忍笑告诉她那是“蛇皮”。
那一次佳南是真的生气了,只觉得恶心,想吐却吐不出来,整整冷战了两天,后来还是那位老管家告诉自己,那是因为自己先前一直上火,他才点了那道菜,又骗自己吃了下去。
佳南垂下了眼眸,竭力的将那些记忆驱逐开去。他的手却一直没有放开她,这让她微微觉得不安与焦灼。然而更让她不安的,却是陈绥宁提起的,他的母亲去世的事,这样大的事,她然一无所知……而他的态度愈是若有若无,她知道,他的内心,一定愈加在乎。
他的下颌自然而然地放在她的肩上,因为这俩日并未刻意注重仪容,下巴有些渣渣的刺痛:“回去吧。”
简简单单的一句“回去”,并未有多少感情,却让佳南有些心惊胆战。
在这裏的数日,她虽憎恨他,躲避他,言语间彼此伤害,却也隐隐的庆幸不用回去翡海对难堪地现实。真正回去了,自己依旧要面对病情未见好转的父亲,铺天盖地的丑闻,甚至……他的妻子生了孩子,这个时候媒体不炒作,还有什么更好的时机?
“不想回去么?”他笑了笑,仿佛是以前溺爱她的时候一样,在她的颊上轻轻一吻,“小囡,总要面对的。”
他们带了很多腊肉和新鲜的蔬菜回去,和老夫妇告别的时候,佳南心底还是隐隐有些难受,倒是老妈妈很热情的抱了抱她:“下次再来。”
直到陈绥宁开车上路,她才有些怔然的从情绪中抽身,问:“你……给他们钱了吗?”
他勾了勾唇角,却没有回答。
佳南讷讷的转过头,一下子安静下来,只有冷气均匀的喷洒开。高速上车辆不多,近乎冷清,佳南倚在靠椅上,看着窗外单调的景致,渐渐有了困意。
再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才发现天色已经全黑,而车子停在了离翡海高速出口不远的服务,驾驶座上并没有人。
佳南解开安全带下车,茫然的黑夜之中,陈绥宁依着车门,指尖夹着一支烟,此刻正点燃着,一点星分外耀眼。
“陈绥宁……你是不是急着去医院?”佳南忍不住问,“要去看孩子吗?”
他没有说话,只在暗夜中转身,目光找到她的位置,淡淡的问:“怎么了?”
佳南踌躇了一会儿,有些不安,还是开口:“我让人来接我吧。”
他却没答话,坐进车里,开了灯,等到她坐在身边,才微微挑起眉梢,嘲讽的说:“我忘了,舒凌和你爸爸是在同一间医院。”
此刻的医院,必然已经被媒体的长枪大炮重重包围了,她不想再因为他而上丑闻头条。
他并没有看她,只是漫不经心的发动车子,侧脸线条异常的漠然:“你不是要去看你爸爸么?正好顺路,我带你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