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津津被叫了起来。那个凶狠的大叔将她提了起来,重重扔在地上:“起来!”
津津踉跄着往前走,又被扔进了一辆破烂的小车里。肩膀撞在了椅座边,她侧身一看,小男孩蜷缩在自己脚边,像只病弱的小猫,似乎什么力气都没了……她连忙伸手去拍拍他的脸颊,小声说:“喂,你没事吧?”
其实小姑娘也不过四岁,对“死”或者“晕倒”之类的事毫无概念,只知道他要是不和自己说话了,就剩下自己一个人了。她屏住了呼吸,从裙子口袋里掏出了一粒快要融化的巧克力,推推小男孩:“你醒醒,我给你吃巧克力好不好?”
小男孩毫无反应。她小心翼翼的从后座探头,对着前面那个男人说:“叔叔,我想喝水……”
“闭嘴!”男人烦躁的吼了她一声,拉上了车门,津津吓得往后缩了缩,小男孩被吓醒了,哇的哭了一声,男人又回头恶狠狠的说,“再哭把你扔下去!”
津津连忙捂住他的嘴巴,手心还攥着巧克力:“别哭,我给你吃这个!”
小男孩一噎一噎的止了哭,津津看到车上多了两个陌生人,他们正低声争执着什么,她又是害怕又是紧张,鼓起勇气,去拉了拉那个女人的衣角:“他吐了……”
女人有些不耐烦的回头看了一眼,一个陌生男人就说:“……半死不活的样子,买回去还得给他治病……”
“女娃子不错,看上去挺机灵的……”
他们用看待商品的眼光上下打量津津,津津缩回了车厢后边,一声不吭。
似乎过了很久,前边几个人终于达成了协议,拐走津津的男人低声说:“送你们到公路口,你们带着她走。”
车子开始拐弯加速,津津在后边被甩得头都晕了,过了好久才停下来。小男孩的呕吐物让车子里闻起来一片刺鼻的味道,开车的男人骂骂咧咧的将车窗摇下来,又踩下刹车,回头说:“让他出去吐!”
后车门被拉开了,两个孩子被提了出来。一个男人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桶水,胡乱冲洗了车子,回头示意他们将两个孩子放回车上。
远远的晃过几道车灯,津津的手臂擦在地上,似乎弄破了,她却不哭不闹,跟着爬上了车。这一次,或许是因为她乖巧的模样,那人倒不再打骂了,踩下油门准备开车。
“叔叔……我的裙子夹住了。”津津拉了拉旁边男人的袖子,怯怯的说。
“停车!”
男人拉开了车门,津津却从车子里掉了出去,小小的一团缩在马路上。
“抓她回来!”
两个男人要跳下车的时候,身后车灯的光亮越来越近了,他们不得不拿手遮了遮强光。
就这么一会儿工夫,身后那个车队就已经追了上来。当先的一辆路虎急刹车,横在了马路中央。
津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想要努力的站起来喊救命,只是还未不及动作,就已经被人腾空抱了起来。
她以为又是坏人,吓得又踢又打:“放开我!救命!”
“津津,是我。”年轻男人的声音低沉,小心翼翼的抱住她,制止她乱动,“是我,别怕。”
津津眯了眯眼睛,终于渐渐看清了抱住自己的人。
不是梦吧?小家伙揉揉眼睛,使劲的瞪着她,终于停止了挣扎。
她像只小小胖胖的八爪鱼,攀在陈绥宁的肩膀上,大声的说:“爸爸,他们是坏蛋,打他们!”
童声清脆响亮,路边的每个人,不仅是人贩子,还有陈绥宁身后的一群人,都愣在那里。就连陈绥宁自己,几乎在瞬间,身影成了化石,一动都不动。
其实津津对“爸爸”这个词的理解,单纯的只停留在“比叔叔更好”的概念上。她知道自己没有爸爸,也悄悄问过同学:“爸爸是什么?”小伙伴告诉她:“爸爸会在我被欺负的时候帮我欺负别人!”津津便一直记在心裏。
而现在,陈叔叔找到了自己,在小家伙心裏,就是最好的“爸爸”了。
“爸爸,打他们!”小女孩又催促了一声,因为知道自己不用再担惊受怕了,她的嘴巴扁了扁,还带了点哭腔。
陈绥宁终于从一种近乎僵直的状态中醒悟过来,小声在津津耳边说:“爸爸这就去打他们!”
他舍不得放下女儿,就这样抱着她,跨上几步,抓住那个正要匆忙上车逃跑的男人,一拳精准狠厉的勾在他的下颌上,将他击倒在地。
津津拍手叫好,挣扎着说:“爸爸,放我下来!”
陈绥宁含笑放下她,小姑娘还没站稳,就用力踢了人贩子一脚,然后仰头说:“爸爸,还有一个小朋友在车上!”
陈绥宁看着她的小动作,笑得异常骄傲,仿佛很为她此刻的“暴力”感到自豪。他俯身抱起她,柔声说:“我们去把你的小朋友救出来,好不好?”
他的小女儿此刻正环着他的脖子,巴掌不到的小脸上脏兮兮的,只有一双漂亮的、黑白分明的眼睛眨啊眨,似乎在责怪他:“爸爸,我等你好久了!妈妈呢?”
“妈妈在家里等你呢。”陈绥宁亲亲她的额头,抱着她往回走,“害怕吗?”
津津歪着头,靠着陈绥宁胸口,认真的想了想:“有一点点。”
他抱着她坐在后座,一边拿出手机,“我们跟妈妈说几句话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