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1 / 2)

他们很快在路边的街角找到一个很小的私家菜馆,桌角都磨成了圆的,绑着一次性的桌布。付云倾随意点了几个小菜,包括蛤蜊疙瘩汤。其实吃半个月方便面都不会吐的她,吃什么不是吃。旁边桌子上有年轻人在用青岛话大声地聊天,说到欢乐处,也顾不得场合地闹成一团。多晴侧耳听着,偶尔跟着他们笑。

付云倾拿过勺子尝了一口她碗里的汤说:“完全凉了,吃吧。”

“你用我的勺子?”

付云倾挑眉。

“……想用就用吧。”

多晴又挫败下来,关于他的那种坦荡,她是无论如何也学不来的。跟他认识那么久,也知道他是个外表柔软内心坚硬的人,性格里有种近乎独裁的霸道。这是缺陷。林嘉说,那是因为他想要温柔的时候没人愿意给他,当有人愿意给他的时候,他已经不想要了。

现在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想要什么,就这么过,不好也不坏的。

“你不要多想,我本来也没有多耐心,”付云倾说,“我说过,再见还是朋友。我的朋友是不多,可是我对朋友也不差的。”

多晴笑了,“我知道,付老师你是好人。”

他跟好人什么时候沾上边了,这他倒不知道。

“刚才去的那个地方是你以前的家?”

多晴把头转到窗外,在喧闹的餐厅里声音有些模糊,“我从小记性就很好,背书也很容易,所以考试总是得高分。可是没想到好到这种程度,只是试着找找没想到就找到了。跟记忆里一个样子,只是已经没有人了。”

“我宁愿你记性差一点。”

“我也是,”多晴看着他,“付老师,你干脆失忆好了,你这么好,要是不这么变态肯定是个完美的人,对谁都很好,可以很好地爱别人。”

这话听在人耳朵里,本是惹人生气的,他却忍不住笑了,“你夸人的时候总是那么与众不同,我竟然也习惯了。我的脾气一向不大好的,却忍你了那么久,看来真的是变态了。”

“有些话跟你在一起的时候不能说,怕伤到你。”

“现在就不怕伤到我了,因为分开了……唉……我就知道女人不可靠,没心没肺。”

“大概我们比较适合做朋友吧,”多晴捧着汤,顿了一会儿又说,“你总想知道我为什么尝不出味道,其实也不是多了不起的事情。很小的时候,我偷吃蜂蜜,我爸就用热水帮我洗嘴巴。那时候真是小,记吃不记打的。等舌头好了,又想吃,就再去偷吃。我爸也是个有耐心的人,一遍一遍地给我洗嘴巴。直到有一天,我偷吃蜂蜜的时候,发现一点甜味都没有,那水真的太热了,能烫出泡来呢。”

他看着她,目色明净。他想过这是因为被虐待落下的毛病,听见是这样的结果,本没太多的惊讶。可是听她这么认真地说,才发现知道和亲耳听说是两码事,只觉得手心裏握出一层汗,连背上都发潮。

“那时候因为我不乖,所以总挨打。他们去北京打工也带我去,因为想让我上更好的学校,长大有出息。我们在北京住的地方很小,是工地附近的一个工棚,我跟爸妈睡的床只拉上一条床单。半夜里,我总听见我爸妈在算账,吃喝用度,我的学费,还要存钱往家里寄。他们经常吵架,我妈老是哭,因为有时候我爸的工钱要不回来。他们那么辛苦,我却连做个饭都不会做,洗个衣服都能把我爸攒了好几天买酒的几块钱洗烂。所以挨打也是应该的。”多晴沉默了一下,细长的手指下意识地搓着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