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an class="center">小妮子</span>
<p/><h3>引文:秋蝉的告白声</h3>
《逆光》系列每期都有一个故事主题,《逆光·寒蝉》这期的主题竟然是“告白”呢,我觉得好纠结。
把在秋天凄鸣的寒蝉和甜蜜的告白放在一起,就好像在暗示着无法得到圆满的幸福一样。
不过好像是我想多了,《逆光·寒蝉》可不是一本赚人眼泪的东西。相反的,它很明亮,甚至可以说甜美。如果一定要用东西来形容的话,就选“什锦水果牛奶冰”吧。
大家会在书里看到各种各样的告白,虽然也有令人心酸的无疾而终的恋爱,不过更多的是浪漫甜蜜,以及让人嘴角微弯的结局。
小妮子为这本《逆光·寒蝉》带来的是最新的短篇作品《来自天国的交换日记》番外——《彼端的天国》。
也许在这篇故事里,并不会直接看到告白的情节发生,可是你又会发现告白的气氛其实无处不在。
在我看来,告白并不是简单地用一句话或是一封信来传达心意。
告白是一份期待,一份心情。就像是把一枚硬币向上抛起,幸福和悲伤随着硬币的翻滚在空中往返交替,等落到掌心,最后的结局永远是一半一半的可能性。
如果是字的那一面朝上,你会成为他的太阳,从此他的自转公转都围绕着你,只为你微笑,只想你开心。
如果是花的那一面朝上,也不要担心。做不成太阳,那就让自己变成焰火。在夜空里燃尽自己,用一瞬间的光华让他无法忘记。
<p/><h3>Part 1</h3>
喜欢一个人就像抛起一枚硬币,我永远只有50%的胜算。
空气中飘着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
房间的天花板上折射着窗外楼下不时晃过的车灯,浅橘色的光在墙面上爬过,直到室内再次恢复夜的颜色。
“再试一次,花纹这面就继续冷战,数字这面……唔,就主动和好。”
我坐在铺着白色床单的病床上,翻弄着手中的一枚银色的硬币,在内心的小天使与小恶魔展开了一轮激烈的辩论赛之后,决定继续今天白天那场未完成的赌局。
硬币的正面刻着代表价值的数字,背面刻着繁复的花纹,卷曲交错成一种缱绻的暧昧。
从小到大,我习惯抛硬币来决定一些重要的事情。
每当硬币被抛向空中——
数字或花纹,我总有50%的机会。
夜风轻拂,月光漫过窗纱。
跃向空中的银色轨迹被柔和地点亮。
而后坠落,星芒流转。
这一次,是花纹,还是数字?我屏住呼吸。
叮——
硬币掉落下来,却既不是正面的数字,也不是反面的花纹……
“不是吧!又来——”我抱住头惨叫一声。
今天中午不堪回首的经历再次重演——硬币居然又一次嚣张地从我面前滚了过去,直奔向门外的阳台。
“不要跑!”我一跃而起,向那枚欢快滚动的硬币猛扑过去……
我发誓,如果我能预知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这一刻我一定会选择乖乖地坐在病床上,脸上堆满蒙娜丽莎式的圣洁微笑,让45度角的半侧面完美地沐浴在如水的月光中。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整个身体狼狈地呈大字形状趴在地上,原本整洁的病号服蹭得皱皱巴巴,腿上的绷带因为跳得太猛挂到床头的栏杆而散开,在地上乱糟糟地盘成一团。
“呜……”喉咙挤出痛苦的呻|吟,我趴了半天才勉强支撑着身体坐起来,却在抬头的一刹那愣在了原地。
柔软的发飘舞在清凉的夜风中,衣角张扬成精致的形状;轮廓被月光勾勒出一圈莹白的光,似他唇边淡漠的色彩。
室内仅剩的光亮似乎都因这少年的到来,纷纷如潮汐一般退去。隐约有月见草的香气从门外飘来,将他眉目间的落寞不着痕迹地淡化。
生平第一次,我在面对着一个男生的时候震撼地失去了声音。
并不是因为他恍若天使般的干净面容;
也不是因为他出现在我最狼狈的时刻;
而是因为……
在我抬头看到他的那个瞬间,从他的眼眶中迅速滚出了一滴眼泪。
莹耀剔透。
那么突然。
大概是流眼泪的样子不小心被我看到,那个男生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他移开停留在我身上的视线,迈开步子就要从我身边绕过去。
“喂喂,看到有人需要帮助,你打算就这样一走了之吗?”
还坐在地上维持着古怪姿势的我忍不住出声提醒他。
他停下来,弯腰将一只修长的手伸到我面前,我扶着他的手站起来。
在这么近的距离看他,我才发现他的头发是金色的,细细碎碎地从额上搭下,在眼睛周围铺下一圈暗淡的影子。
忽然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这张脸上应该是常常布满阳光般明亮的笑容吧,可是为什么此刻看起来这么伤感,好像所有的温暖与希望都被隔绝,只余下冰冷和空洞……
男生把我扶到病床上,又再次走向病房门。
正要开门出去,门外的走廊传来一个温和的男声:
“咦?希雅,你能够听到声音了?”
“嗯,刚刚可以听到了。”
回答的是个女生的声音,听上去有点闷闷的,好像不久前才刚刚哭过。
转动了一半的门把弹回原位,男生的手无力地放下。
门外,脚步声慢慢走远。温柔宠溺的男声和略带撒娇的女声也越来越远——
“饿了吗?你还没吃东西呢。我给你买了你最爱吃的牛肉咖喱饭哦。”
“有李记的酥饼吗?”
“有。”
“那珍珠丸子呢?”
“都有都有,所有你喜欢吃的都有。”
“呵呵,那我一定要把它们统统吃光!把胃填得满满的!”
……
“喂,你不出去了吗?”直到走廊上的声音完全消失,病房里重新陷入古怪的氛围中,我忍不住小心翼翼地开口。
“嗯?”我终于听见这个男生发出了见面以来的第一个音。
“呵呵,突然改变主意了。我打算在这裏坐坐再走。”他转过身,大大方方地走到我旁边的一张病床上坐下。
脸上还挂着轻松的笑容。
呃,他的情绪转换得也太快了吧?
“我不习惯跟陌生人共处一室哦。”我扬起头,假装矜持。
他挑了挑漂亮的眉毛,一副“那又怎么样,反正你也没法把我赶出去”的表情,动也没动。
“那你总得告诉我你是谁吧。”
“呵呵,不告诉你。”
“那就来交换信息,我叫云美妍,你叫什么名字?”
“哦,原来那个跳河自杀未遂还把腿摔坏了的云美妍就是你。”他上下打量我缠着绷带的腿,好像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
汗!看来我“自杀”的事情已经被门外那群围观的大婶们传得人尽皆知了。
“我才没有自杀!”我忍不住为自己辩护,“我只不过是和裴圣烯那家伙吵了架,在回家的路上考虑要不要主动和好,就跟往常一样抛硬币,谁知道……”
“谁知道硬币落地后滚走了,而你抛硬币的地方正好在桥上。”他快速地接上我的话。
“是啊是啊,所以我想也没想就追上去了……”
“你本来快要追到它的,谁知道它竟然滚出了桥面,所以你为了抓住它就从桥上跳了下去,跳下去的时候不小心撞伤了小腿,然后你想起来你根本不会游泳……”
“对啊对啊,你好厉害,怎么全都知道?”
我惊讶地睁圆了眼睛。难道他当时正好在场?
谁知他竟然在我崇拜的目光中毫不顾忌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笨蛋都猜得出来吧,只要看到某个青蛙小姐从床上飞起扑到地上的精彩一幕……哈哈哈……”
看到我尴尬得满脸通红,他笑得更加肆无忌惮,“竟然是在追一枚小小的硬币……哈哈哈哈……”仿佛压抑了很久的欢快情绪一下子打开阀门,争先恐后地奔涌出来。
刚刚还依附在他身上的那些落寞和感伤都像烈日下的露珠一样,转瞬间蒸发得一干二净。
似有清新的风从脸上拂过。
我愣愣地看着他越来越夸张的笑容,眼前却慢慢浮起另一个人的影子。
淡漠的眉眼,俊逸却极少有张扬笑意的脸庞。
似乎永远都是波澜不惊的样子,让人猜不透他心中真实的想法。
偶尔笑着的时候,也只是嘴角微微弯起,瞳仁中漾起柔和的波光,将我的倒影一点一点融化在裏面。
我的男朋友裴圣烯,他的脸上大概永远都不会出现这样夸张得几乎可以驱散一切烦恼的笑容。
“收好。以后不要依靠它了。”
笑够的某人摇了摇正在恍神的我,把一枚还带着温度的硬币放到我的掌心。
“什么?”我愣愣地看着刚刚追丢了的硬币。
繁复的花纹上流淌着月色,边缘的每一处磨痕都再熟悉不过。
什么时候被他捡到的?
“它每次从你手上逃跑,是想告诉你:自己的心意不要依靠一枚硬币来决定。”
我不解地抬头。
那个男生已经走到了门边,出门之前又回过头来:
“跟你聊天之后,我觉得心情好多了。所以作为交换,告诉你我的名字——”
“我叫原澈野。”
落下的话音随着他的身影飞快地消失在门外。
门轻合,发出咔嗒一声落锁的声音。
我和我的硬币沉浸在无声的夜色中。
一室静默。
<p/><h3>Part 2</h3>
喜欢一个人就像抛起一枚硬币,我永远猜不到它落下的一面。
“美妍,你这死小鬼再把老娘辛辛苦苦给你缠好的绷带弄乱,老娘就给你挂一整天吊瓶,让你哪儿都去不了!”
“拜托,老姐,你这样咆哮,你那些仰慕者的玻璃心会哗哗碎掉的。”
昨天那个叫原澈野的男生离开没多久,我那当护士的姐姐就进来巡视,一看到我伤腿上的绷带散得七零八落立马咆哮起来。虽然她后来还是细心地帮我把伤口重新处理了一遍,又将绷带缠好,但是从那之后,每次她巡视,我的耳朵就不得不忍受她连威胁带控诉的“叮嘱”。
“你才是吧,再那样不知死活地往河里跳,裴圣烯那小子的心脏迟早有一天被你弄碎。”
“切,他才不会。”我撇撇嘴,忽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姐,这个病区有没有一个叫‘原澈野’的病人?”
“原澈野?”姐姐警惕地瞥了我一眼,“是谁?警告你,不要对裴梓然变心哦!”
“姐,你的眼神好可怕!你没印象那就是没这个人喽?”
“嗯。”姐姐动作熟练地拔掉我手背上的针头,边拎着输完液的空瓶往外走,边再一次警告我,“乖乖在床上躺着,被老娘发现你溜下床就等着挂吊瓶吧!”
“哦。”我吐吐舌头,在病床上老老实实地应道。
姐姐放心地走了出去。看到她的影子从玻璃门上消失,我立刻从床上翻了下来。
“不在这个病区?那会在哪里呢?不会再也见不到了吧?”我有些失落地走到室外的阳台上,撑着栏杆眺望远处的景色。
天空是一片宽广而纯粹的蓝,几缕浅浅的云随着风的流向缓缓飘动。
阳光铺天盖地洒下,偶尔有鸽群从低空掠过,层层叠叠的白色羽翼边缘被涂抹上淡金的色泽,在地面投影出一片清凉。
等一下!是我的眼睛花掉了吗?在那片投影中,我好像看到了一簇跃动的金色……楼下那个一头金发的男生,不就是昨天晚上见到的原澈野吗?
“原澈野!原澈野!这边!楼上!”我朝他挥手大喊,他很快就看到了我,也笑着朝我扬了扬手。
“等我一下,我马上下来。”
小腿的伤和姐姐的警告被我全部抛诸脑后,我用最快的速度溜出病房,绕过护士值班室,小跑到原澈野的面前。
“你要出院了吗?”我气喘吁吁地问。
“呵呵,我是来看病号的,但是她好像出院了。”
“那你现在是要去她家里看她?”
“不。”他摇摇头,神色暗淡下来,“我现在只想确定她是因为什么病住院。刚才我去问过值班医生,可是医生说那是病人隐私,不能随便透露给无关的人。”
无关的人……
听到这个词的时候,心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也许在原澈野的心裏,是不希望自己对那个人来说真是这样的关系吧。
“那个人是跟我住在同一个病区吗?”
他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
“我帮你吧。我姐是这个病区的护士,问她也许知道哦。”我得意地笑,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那个人叫什么名字?”
“希雅。叶希雅。”
他轻柔地念出这个名字,眸中的温柔如月光一泻千里。
希雅……
是昨晚从门外经过的那个女生的名字。
我还记得原澈野在听到那个温柔男声唤出这个名字的时候,全身一滞,继而颓然低头的沮丧样子。
那么,我第一次见到原澈野的那个瞬间,他眼中滚出的那滴泪……
是为她而流吗?
我带着原澈野去找姐,找到她的时候,她正在病房里对着我空空的病床狠狠地捏拳头。
“美妍,你这死小鬼……”她一看到我就扑了过来。我吓得一慌神,把身后的原澈野推到前面当起了挡箭牌。
以前总是这样,每当姐姐发飙要揍我,裴圣烯就会不动声色地将我护到身后,然后玉树临风地站在姐面前,而姐的花痴属性当下就会发作,连自己是因为什么发火都不记得。
这次也不例外。
她一看到原澈野就立刻换挡到温柔的“白衣天使”模式:“这位同学,是需要帮助吗?你觉得哪里不舒服?”
“呵呵,姐姐你好,我是云美妍的……朋友。”原澈野迅速反应过来,立刻绽放出比室外的阳光还要明媚灿烂的笑容,“我想向姐姐打听一件事,昨天晚上出院的那个叫叶希雅的女孩,你能告诉我她是因为什么原因住院吗?”
“叶希雅?”
“对。”
“哦,就是那个男朋友又温柔又优雅的女孩吧?她是发烧昏迷入院的,但是她还患有一种先天性的耳病,耳病的发作也是昏迷的诱因。”
姐,你果然是花痴体质,要不是叶希雅的男朋友“又温柔又优雅”,你现在恐怕已经记不得她是谁了吧。
等、等一下,男朋友?难道就是昨天门外那个声音温柔的男生?这么说……
我担忧地看向原澈野,他却好像一点也不在意,继续问道:“那她出院的时候,病好了吗?”
“烧是退了。可是耳病是先天性的,以后大概还会发作吧。”姐姐耐心地向他解释。这时病房外有个人喊她,她十分不情愿地走了出去。
姐姐离开之后,原澈野轻轻叹了口气,语气里满是怜惜。
“笨蛋……为什么要隐瞒呢?”
看到我愁眉苦脸地盯着他,他又恢复轻松的笑容,拽住我的脸颊往两边扯了扯。
“谢谢你帮忙,青蛙小姐,在想什么,表情这么痛苦?”
“哦,我在想某个欠了人情的家伙要怎么答谢我啊。”
“真小气,还要答谢。”
“当然啦,礼尚往来嘛。”
“那你说吧,别太非分哦。”
蔷薇花的香气弥漫在初夏的微风中。
原澈野绚烂的笑容在我的视线中渐渐虚化。
我忍不住伸长十指去触碰那几乎不可能得到的锦绣繁花……
“那你听好哦,我想……”
话刚说出口就被一个冷冷的声音打断:“美妍。”
身体一阵轻颤,仿佛从头到脚被一桶冰水浇透。我清醒过来,转身回头,对着面前的人无比清晰地叫出他的名字:“圣烯。”
裴圣烯,17岁,妈妈至交好友的儿子。
我们第一次见面那年,他4岁,我3岁。此后就一路青梅竹马到现在。
他相貌优秀,学业优秀,运动优秀,特长无数,爱好却几乎没有。其实也不一定是没有,只不过是拜他一天到晚看不出情绪的冰山脸所赐,没人知道他究竟喜欢什么。
唯一能确定的是——他喜欢我。
他对我说:“你只要被我保护就好了,不需要想任何事情。”
然后他的身份就变成了我的男朋友。
再后来,被他过度保护的我,慢慢习惯靠抛硬币来决定重要的事情。
可是——
自己的心意不要依靠一枚硬币来决定。
耳畔忽然响起昨天原澈野把硬币放回我手中时说的话。
手下意识地伸进口袋,触到硬币冰凉的温度。
捏紧。
“美妍,你该休息了。”
圣烯秀挺的眉微微蹙起,视线从我身上淡淡扫过,落在原澈野来不及收拢笑容的脸上。
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毫不客气地相撞。
圣烯的眼神锐利,明显充满了警告。
而原澈野……
晕!那家伙在短暂的错愕之后,竟像恍然悟出了什么似的,弯起眼睛朝我笑得一脸促狭。
“青蛙小姐,你的男朋友好像生气了哦。”原澈野不怕死地伸手指了指裴圣烯。
“呃……”我的额头竖起三道黑线,感到自己被一道从旁边射来的锋利视线击中。
“既然男朋友带着点心来道歉了,我就不打扰你们了,再见。”
原澈野边说边坏笑着,光速般闪人。
留下我脱口而出的“别跑!你欠我的人情还没还呢!”被圣烯不爽的目光一扫,吞回半句到肚子里。
圣烯把包装精美的点心盒放到病床旁边的柜子上,小心翼翼地打开包装。
熟悉的奶香味飘了出来,是我最喜欢的奶黄酥。
他用纸碟盛起一块奶黄酥送到我面前,动作优雅得好像在完成一件精巧的手工制品。
精致的点心色泽鲜亮。
甜腻的奶香味在空气中弥漫。
送点心给我的人无声地望着我,星眸明亮。
可是我现在对这一切都感到失望。
“我们昨天才吵了架,并没有和好。”我提醒他。
“我说过的,任何时候你都可以向我抱怨,向我发脾气,我不会介意。”他的语调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来,美妍,把点心吃了。”
“把点心吃了就代表原谅你了,你是这么想的吗?”轻叹了一口气,我抬头直直地盯住他的眼睛,“那你觉得我也是这么想的吗?”
圣烯眸中的光一下子暗了下来。
“你不相信我会生你的气对不对?就算生气了,像我这种白痴性格也不会持续多久,最多一个晚上就气消了,你是这样想的吧?所以昨天也没有来看我。”我苦涩地弯起嘴角。
圣烯没有说话,只是垂下眼帘,将情绪更深地关在眼底。
又是这样!为什么每次总是这样?
不反驳,也不解释,甚至连表情也一如既往地平淡……
好像在我面前,他就是一道谜,一道我无论怎么努力也永远解不开的谜……
心裏更加难过,我咬咬牙,说出近乎恶毒的话:“不过没关系,昨天你没来,可是我遇到了原澈野。你知道吗?看到他笑着的时候,我觉得所有的难过都消失了。你一定不明白吧,因为你的脸上永远不可能出现那种让人心情愉快的表情!”
空气好像窒息了。
有什么东西被撕裂开来,疼痛肆意弥漫。
好半天,圣烯终于开口,说出的话却让我的心一下子沉到谷底。
“美妍,因为我昨晚没来看你,所以你生气了吗?还是——因为我刚刚暗示原澈野离开,你生气了?”
他那双漂亮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裏面却闪烁着我所不熟悉的灼灼光芒。
这是在质问我吗?
更多的失望情绪席卷了我,我掏出在手心中攥得发烫的硬币,举到裴圣烯的面前:
“既然是选择题,那就用它来回答好了!数字这面——因为你昨晚没来看我!花纹这面——因为你赶走了我的朋友!”
也许是“朋友”这两个字刺痛了裴圣烯的耳朵,他的脸上终于漾起了一丝波澜。
“美妍,你不要胡闹,这不是什么选择题!”
“不是选择题?那好,换我来出题好了。我现在不想看见你,所以数字这面——你离开这裏;花纹这面——我离开!”
说完,我将硬币用力抛向空中。
硬币落地时那声清脆的“叮——”狠狠砸痛了我的心脏。
骨碌碌——
硬币在地面原地旋转着,像一场寂寞的独舞。
无尽无休。
裴圣烯沉默地将点心放下,没有等到硬币停下,俊逸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了门外的走廊尽头。
啪——
硬币终于不再旋转,静静地躺在一片炽白的光线里。
哪一面朝上都已经不重要了。
我颓然地跌坐在床上,眼前忽然被一层氤氲的水汽模糊。
有一张脸在那片水汽里时隐时现,有蔷薇花的张扬,又有着月见草的忧伤。
奶黄酥的香气在空气里寂寞地飘散。
我端起纸碟,将那块盛好的奶黄酥放入口中。
最熟悉的点心已经完全失去了味道。
我转头望向门外。
久久地凝望。
两天后,我又一次见到了拥有那笑容的男生。
这一次,他的脸上不再有清澈明媚的笑意。
紧张和担忧占据了他的整个面容,而那一切都是因为他怀里抱着的那个女生。
紧紧闭合的美丽眼睛。
安心微笑着的纯净脸庞。
脆弱得像一片花瓣的娇小身躯……
没有人告诉我她的名字。
但我知道——
她是叶希雅。
<p/><h3>Part 3</h3>
喜欢一个人就像抛起一枚硬币,我想要的也许永远是另外一面。
“希雅姐姐是很好很好的姐姐,她总是陪我玩。”小樱纯真的小脸上浮起开心的笑容,“每次我们玩捉迷藏,她总是被我找到。”
“呵呵,是吗?小樱好聪明哦。”我微笑着捏捏她的小鼻子。
认识小樱是一次非常偶然的际遇。那天我到医院楼下的花园去晒太阳,身边长椅上坐着的小女孩忽然扬起头对她妈妈撒着娇说:“妈妈,希雅姐姐怎么都不来陪我玩了?我已经有好久好久没见到她了。”
因为“希雅姐姐”这个词,我认识了这个叫小樱的女孩,没事的时候就会到她的病房来陪她玩。
“那澈野哥哥呢?你喜欢他吗?”我装作满不在意地问。
“澈野哥哥?澈野哥哥是谁?”小樱奇怪地问。
“就是和希雅姐姐在一起的那个哥哥啊。”难道小樱不认识原澈野吗?
“哦,那是辰哥哥,不是澈野哥哥。他对希雅姐姐很好哦,对我也很好,像天使一样,我最喜欢听他讲故事了。”
辰哥哥……大概就是被姐姐误会成叶希雅男朋友的那个男生吧。
难道他真的是叶希雅的男朋友?
那原澈野……
“美妍姐姐,你刚才说的‘澈野哥哥’是谁?”
小孩子强烈的好奇心开始发作,我赶紧转移话题,故意板起脸佯装生气地问道:
“你喜欢希雅姐姐,也喜欢辰哥哥,那喜不喜欢美妍姐姐呢?”
她黑黑的眼睛扑闪扑闪,小嘴甜蜜地一咧:“喜欢呀。如果美妍姐姐陪我玩捉迷藏,我就更喜欢美妍姐姐了。”
“呵呵,那你要乖乖吃饭,等你病好了,姐姐陪你玩捉迷藏好不好?”
我朝站在旁边的小樱的妈妈轻轻点了点头,她端着饭盒走了过来,温柔地对小樱说:“来,小樱吃饭了。姐姐陪你玩了这么久,让姐姐休息一会儿好不好?”
“好。”小樱听话地朝妈妈点了点头,又看向我,“捉迷藏的时候也要叫上希雅姐姐哦。”
“好的。小樱,那姐姐先回去了哦,姐姐也要吃饭了。”
“嗯,姐姐再见。”
“小樱再见。”
我快速走到门外,背靠着墙壁听到小樱吃了几口又呕吐出来的声音,心裏一阵又一阵的难受。
小樱的白血病已经到了末期,她的身体一天比一天虚弱下去。
也许我答应陪她玩捉迷藏的约定,没有可能实现了吧……
难过地走下长长的楼梯,经过化验中心时,我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金色的头发在室内灯光的映射下显得有一丝黯淡,印着巨大笑脸的T恤衬得他略显消瘦。
他站在一个诊室门口,看着手上的单子发了一会儿呆,然后随手揉成一团塞进了牛仔裤口袋。
“原澈野。”我轻手轻脚地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