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an class="center">法兰西丝</span>
你是爱丽丝。
而我是hana。
你天生动人,秉性善良,乐观又向上。
每个人都喜欢你,争先恐后地围绕在你身旁。
而我怯懦平凡,还有点小心眼。
你比任何火焰都耀眼,比任何美景都壮观。
你是燃烧的光年。
而我只是暗淡的一颗星。
但是你对我好。
你说,你看,狭路就是为了相逢而设。
你说,花与爱丽丝就是要永远在一起的。
即使曾经嫉妒你的光彩照人风华万千,即使曾经想要同你决裂,不再站在你身边。
即使曾经抱着那样不堪的小小心思。
但我还是要对你好。
因为花与爱丽丝,永远都是最好的朋友。
<p/><h3>1.</h3>
学校中午的食堂里排起了长龙,林一苇和几个同班女生站在队伍的中段,一边抱怨着食堂应该再多开设几个窗口,一边讨论着时下热播的某部韩剧的剧情。没有看过这部剧的林一苇自然无法参与她们的讨论,只能在听到“女主角真的很可怜,眼睛都瞎掉了,还要被姐姐陷害……”这样的评断后发出“真的吗”、“好可怜哦”的应和声。
身边的女生仍在唧唧喳喳地谈论着,林一苇的脚步也在随着前面人数的不断减少而缓缓地向前移动着。在队伍微微有点停滞的时候,她无聊地伸出手指数着排在自己前面的人。
“一,二,三,四,五,六……咦?”
她的手指有了忽然的停顿,喉咙里也发出了稍稍拔高了的音调。
“怎么了?”
身边的好友姚岚好奇地转过头来。
“噢,没,没什么……好像,好像今天的菜色不错。”
林一苇摇摇头,手指几不可见地转了个巧妙的角度,姚岚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窗口上方挂着的小黑板上写着“今日供应:红烧鲤鱼,莲藕排骨”几个字。
姚岚伸手在她的腰上轻轻推了一把:“快走啊,后面的人都急了。”
林一苇“哦”了一声,在姚岚“都不知道你脑袋里都在想什么”的挪揄中赶紧往前挪了两步,填补上刚才由于发呆而出现在身前的小小空当。却忍不住伸长了脖子,探出半个脑袋小心翼翼地向着队伍前面看过去。
大概他和她隔着12个人,5米的距离。
他的白色T恤有点长了,从校服的下摆露出一个角来。旁边的玻璃窗漏进来的阳光照过来,侧脸的轮廓像是被镀上了金边,从耳朵的地方一直延伸到下巴,大约是讲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嘴巴和眼睛都成了弯弯的线。
“很巧呢,陆景,今天和你站在了一条线上。还有,今天我也穿了白色的T恤哦,真的是很巧呢……”
林一苇在心裏和陆景这样打着招呼,缩在长长的校服袖子里的手,以一种几乎感觉不到的幅度朝他轻轻地挥了挥,心情无端端地就变得很好起来。
<p/><h3>2.</h3>
阴霾了很久的天空终于放了晴,地面上的积雪被阳光一照,立刻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早早就已经到了教室的林一苇坐在教室从左边倒数第二排靠窗的位子上,转过头去看着窗外,直到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视线范围以内,穿过操场走进教学楼,她才默默地从抽屉里拿出一本英语书翻开,小声地读了起来。
下一秒耳边就传来热情的招呼——
“林一苇,你每天都这么早啊,很用功啊。”
大概是教室暖气太足的缘故,陆景解下厚厚的毛线围巾,将穿在校服外面的羽绒服的拉链拉下,露出的一小节白皙的脖颈在初春的阳光下泛出象牙般的光泽。
“啊?那个……”
“因为不是每个人都像你啊,就算不学习,成绩也那么好。”
被身旁某人的声音打断对话,林一苇抬头就看见姚岚走过来,把一本署名“陆景”的物理笔记递还给他。很多时候林一苇都希望像林姚岚或者班上任何一个人一样,能够从容自然地和陆景交谈,在他偶尔问她借铅笔、圆规或者不小心碰翻她桌上码得整整齐齐的书时,俏皮地说出“你这个冒失鬼”这样无伤大雅的玩笑话。可是每次看见陆景对她笑起来时露出的洁白牙齿,她的脑中就会变得一片空白,变得支支吾吾,不是词不达意就是只能用简单的“嗯”“是”去应答。
林一苇在心裏鄙视着自己,忽然被一声低低的惊呼打乱了思考,她回过神,看到姚岚盯着陆景的脖子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咦?陆景,你也有这样的胎记啊?”
姚岚伸出食指指向陆景右边脖子靠近下颌的地方,林一苇看过去,注意到那里的确有一个小小的类似三角形的朱红色痕迹。
陆景条件反射地摸摸脖子:“啊……是啊,可是,你说‘也有’的意思是?”
“哦,是这样,这裏啊……”
姚岚停顿一下,将及肩的头发拨到耳后,然后她稍稍弯下腰,将左半边脸凑近陆景,示意他看向自己的耳朵后面:“因为我这裏也有一个这样的胎记啊。”
林一苇也好奇地站起身探头看过去,却忽然闻到一阵淡淡的香皂味道,下一秒就感觉男生头顶短短的头发轻轻地拂到了自己的脸上。男生伸长脖子看得十分认真,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头已经几乎要蹭到了同样由于好奇靠过来的林一苇的脸。
还是第一次,和他靠得如此之近啊。
心里面像是有一个漆黑巨大的剧场忽然拉开了红色的帷幕,一瞬间亮起了所有的灯光,金碧辉煌的舞台上聚集了所有的乐器,整齐地和鸣出震耳欲聋却又十分悦耳的乐曲来。
胎记的事情已经被抛到了九霄云外,林一苇的心跳得很快,默默祈祷着时间能够停在被她冠以“耳鬓厮磨”这样名号的一小道隙罅里。
直到听到身旁传来明显带着促狭口吻的笑声——
“连胎记都长得一样啊,你们还真是有缘啊……”
“是啊是啊,说不定前世是一对恩爱夫妻呢……”
……
满世界耀眼的灯光“啪”的一声全部熄灭了,所有的乐器也都偃旗息鼓渐次消失,帷幕无声地重新合上,整个舞台又重新回复到漆黑空旷的境况,“有缘”、“恩爱夫妻”这样的字眼变成了大颗坚硬的冰雹,劈头盖脸地朝林一苇狠狠地砸了下来。
整个班级都加入了起哄的队伍,大家饶有兴趣地看着这场闹剧。没有人注意到林一苇瞬间就白了的脸。陆景还是笑着,而姚岚羞红的脸气冲冲骂回去的样子看起来格外动人。
林一苇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耳朵,意识到那里是什么也没有的,于是泄气地坐回座位,将头埋进了双臂间……
刚刚,明明就是你们靠得比较近啊。只是碰巧都穿了白色T恤而已,只不过都爱喝食堂2号窗口的莲藕排骨汤而已。凭什么认为自己一定就和你有着什么未可知的联系呢,都长着那样胎记的你们,才配得上“缘分”、“注定”这样的字眼吧。
<p/><h3>3.</h3>
鬓角长到耳朵的一半,头顶有两个旋。
最好的科目是物理和英语,考试的名次永远是年级前十名。由于爱在语文课上睡觉而常常被罚写额外的周记和古文赏析。
学了十年的钢琴,唱歌却很难听。
夏天穿的衬衣,领子的地方总是干干净净,就算体育课打球流汗,身上还是有一种好闻的味道。
自行车是黑色带银色花纹的捷安特,从家骑到学校大概需要15分钟,下雨的话就坐公车,时间是半小时。
大概,没有女朋友。
……
连上三节高强度的数学课,整个班级都处在一片昏昏欲睡的状态中,下课铃声一响,教室里就响起一片“解放了”的低声欢呼。陆景却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背上书包离开教室,而是慢慢地整理好桌子,靠在椅背上玩着手机。林一苇讨厌放学时拥挤的楼道,平时也是走得比较晚,此时便也佯装看书,却怔怔地出了神。
林一苇想起高一的时候军训,整个班级顶着明晃晃的太阳练习站军姿,她站在陆景的后面,整个身子都可以被罩进男生的影子裏面,她抬起眼就看见他短短的头发和衣服领子之间露出来的一小片光洁的皮肤。
她想,大概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吧,第一次脑袋里有微微发麻的感觉,紧贴住裤子的手掌里也开始冒出细细密密一层潮湿的汗。
“陆景,音乐教室的钥匙拿到了,我们走吧。”
教室的门“吱”一声被推开,打断了林一苇的回忆。她抬起头,正看见姚岚冲陆景扬了扬手中拿着的钥匙。
“咦,一苇,你怎么还没走,早上不是跟你说过今天不用等我的吗?”
误以为林一苇是因为等她才留到这个时候,姚岚有点抱歉地笑笑。
“因为下周的校庆晚会,老师要我和陆景表演四手联弹,约好了今天放学一起练习。”
林一苇的眼神落到陆景身上,后者对她耸耸肩膀,露出一个“真麻烦”的表情。
林一苇心裏一动,脱口道:“那个,我可以等你啊,我在教室看书,你练习好了我们再一起回家。”
“啊,没关系的,你先走好了,我们大概会练习到很晚吧。”
“可是……可是你一个人,晚了的话会不安全……”
努力寻找着蹩脚的借口,林一苇有点心虚,她坚持想要留下的真正原因并不是所谓的担心,而是从教学楼到校门口的车棚,这一段也许能够和陆景共行的路程。
“好了。”
陆景咳嗽一声,打断两个女生的对话:“林一苇你先回去吧。至于姚岚,练习完了我会送她回去。这样够安全了吧。”
陆景对她做了一个没问题的手势,然后站起身来走了出去,经过他时衣服的拉链甚至打到了林一苇的手上。他们脚步声很快消失在了走道里,空荡的教室里便只剩下了林一苇一个人。或者是教室里暖气太强的缘故,她感觉眼底蒸发出来一层薄薄的白色雾气,模糊掉了黑板上没有被擦掉的数学公式。
视线里最后一个清晰的影像,是姚岚听到陆景说要送她回家时微微红起来的脸。
林一苇慢慢地走到门口,回过身拉灭了教室里的灯。
<p/><h3>4.</h3>
为什么会和姚岚成为要好的朋友呢?
她漂亮又温柔,还是学校文艺部的部长。而自己那么平凡,她就像是耀眼的不灭火焰,而自己只是一颗小小的,暗淡的星。所有人都争先恐后地向她示好,为什么她却偏偏和自己成为了要好的朋友?
去买酸奶时会顺便给自己带上一盒,在班级里某几个女生怀疑她向老师打小报告对她冷嘲热讽时替她出头,坐公交车的时候被扒手盯上,不敢出声时也是她勇敢地大声制止。
也许是因为某次在她有急事时帮她做了一次扫除,也许是因为顺路于是在某个下雨天和忘记带伞的她共撑了一把伞。也许是因为自己留意到她偶尔会胃痛于是把同样患有胃病的妈妈找来的偏方抄了一份给她……
林一苇这样想着,第一次意识到姚岚在她心里面占据了非常重要的位置。她心里面的天平两端分别装着的是叫做姚岚和陆景的砝码,左右两边交替下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