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an class="center">居木</span>
<p/><h3>初夏的向日葵</h3>
上午的最后一节课总算是熬过了。幸好到目前为止,还没睡着。
尚饶瞟了一眼黑板上的倒计时牌,还有一个多月。
那么,还有一个多月可能再见不到滕森你了吧?
同桌还在絮叨,埋怨着这次的理综才刚过200分,尚饶叹了口气,拍着她的肩膀,说:“没什么,这次很少有人过200分的。”然后将自己那张只有一百零几分的卷子狠狠地塞到桌子里,走出教室。
日子怎么会是这样的?需要安慰的人反而要定期地安慰别人。
自己一直是卑微的呢!杂草一般地存在,渺小得只剩呼吸。
这个时候正在四月的尾巴上,太阳已经大得耀眼。
午餐时分是高三学生少有的偷闲时候。刚要上天桥时,尚饶放慢了脚步,迎着阳光勉强能睁开眼。一个男生从天桥的楼梯上走下来,手里拎着一瓶可乐。他有着很软很软的头发,似乎是天然长成的栗色。今天穿的是蓝色的T恤和浅色的牛仔裤,尚饶飞速地瞟了一眼,又把视线转到桥边的玉兰上,待男生走过身边,她才回过头来,随之而来的便是一声沉重的叹息。
原来,再怎样忙碌的高三,也无法对他视而不见。
校广播里放着的歌叫《一直很安静》,是哀伤得让人心慌的旋律。阿桑略带沙哑的声音夹在风里,忧伤地迎面而来。为什么明明你很瘦却要穿大码的T恤呢?为什么只能我看得见你而你偏偏不知道我的存在呢?
三年之前,尚饶陷入一场关于向日葵的迷恋尚饶的的确确喜欢着一个人,有三年之久。起因很简单,不过就是一见锺情,老旧电影的桥段。
日子还是2004年夏天的尾声,15岁的尚饶结束了一个星期的军训正式开始高中生活。那天晚上学校安排在教室里看一个有关天文的短片,同层楼的一个班因为电视故障就都挤到自己班上了。男生提着凳子走进教室时,尚饶恰好抬起了头。走过来的男生有着很蒙胧的感觉,轮廓没有一般人清晰,刚洗过的头发半乾着软软地飘在额前,耳朵里塞着耳机。可能是看到了熟人,笑了一下。不知为什么,明明是笑了,尚饶却感觉到了无法掩饰的忧伤。当尚饶脑海里闪过“忧伤的向日葵”这个词的同时,已然宿命般地记住了这个叫滕森的人。
如果那天学校没有要求看短片,如果学校的电视质量好点,如果那时尚饶并没有抬头的话,这样的遇见是不是可以避免?事实上,如果你能知道我的存在,我愿意不顾一切。
<p/><h3>关于叶耀</h3>
这个学校里,大部分是初中的佼佼者。尚饶是属于很普通的一类,塞到人群里就会找不出来。当然也有过黏在一起的女生,但仅仅是“有过”。
就在一个星期前,两个女生还是形影不离的,只是现在的尚饶已经是单枪匹马了。尚饶的好朋友叫“叶耀”。人如其名,而且还不是一般的耀眼。
至于为什么会绝交,尚饶也不是很清楚。有的时候觉得很累,叶耀总像个怨妇一样不停地跟尚饶埋怨,那自己算什么呢?出气筒?
尚饶有的时候会觉得讨厌叶耀,不喜欢她太张扬。有时候觉得叶耀管得太多了,自己衣服的颜色都会受到约束,因为叶耀总是说:“饶饶,我不喜欢你衬衣的颜色,太老了。”
或许早该就这样突然地绝交。自己不过是叶耀的尾巴,还是很短的尾巴,导致叶耀再怎么转身也看不到。可是尚饶还是觉得不舒服,就像打喷嚏又打不出来的感觉。毕竟叶耀是尚饶从小到大的朋友,这样绝交,即便自己可以装做不在意,可总有人会来提醒你。就像今天发作业,学习委员没看到叶耀,就给了尚饶,尚饶越发不舒服。难道我的存在就是负责给她拿作业吗?
尚饶白了一眼学委,说:“教室里又不只我一人。”
而学委就怪笑着说:“尚饶抽风了!不帮叶耀拿作业!”
这样一个人,自己居然忍受了这么久?尚饶觉得自己像旧社会小姐的丫环,受尽了压迫,是该翻翻身了。
<p/><h3>蜗牛和向日葵间的距离不一定是光年</h3>
尚饶不住校,因为讨厌被孤立的感觉,况且晚上回家还可以写作业。每天晚上放学后出校门是个大麻烦,保安会站在那里检查走读生证。尚饶挥了一下手中的牌子就出去了。那个保安尚饶不想再多看一眼,因为尚饶每次带来的早餐会被他发现,然后当着那么多同学的面喊:“那女生,提饭盒的那个,不是说过不能把早餐带进来吗?”每逢这种情况尚饶第一反应就是看一下周围有没有认识的人。
尚饶上了回家的车时,才发现刚才还在荷包里的学生证不见了。尚饶在心中把那个保安骂了无数遍,每次遇见他就没好事。
丢了学生证,晚饭也没心情吃了。妈妈还在唠叨,以为尚饶是在减肥,又去跟看电视的爸爸嘀咕。
哦,我的妈妈,为什么我叫尚饶呢?难道就因为爸爸姓尚而你姓饶吗?我也想要一个响亮点的名字。
“不饿,饱了,洗澡去了。”尚饶发誓自己从没想到第二天会发生的事。
“尚饶,滕森找啊!”学委冲尚饶怪叫,同桌惊讶地望着尚饶。
“找我?滕森,滕森,那张莫名忧伤的脸浮现在眼前。”尚饶从来没有想到有一天会有人告诉她那个叫滕森的人在教室外面等她。哦,那深深开在尚饶心裏的向日葵。
当尚饶万分忐忑地走出教室,看见滕森手里的东西时才意识到是自己想多了,脸便红了大半。
滕森倚墙站着,蓝色的衬衣带些细微的褶皱。走廊里时不时走过几个女生,边走还边回头,嬉笑着远去。
“理科的楼层里还是会安静些啊,不像我们文科那层,一窝又一窝的麻雀。”想着想着,男生的嘴角扬起了微小的弧度。侧过头来,刚好看见后门走出一个女生。
滕森还记得尚饶那天的样子。盖过眉毛的刘海下面有一双棕色但是很大的眼睛,脸还有点红。简单的衬衣和微微泛白的仔裤,勾勒出女生很瘦小的身形。是不是压力太大了,怎么整个人随时都会崩溃的感觉?等到回过神来时,女生已经近到身边。
“是尚饶吧,这个给你,丢了就有些麻烦了。”
“嗯,谢谢。”尚饶小心翼翼地接过学生证,抬头刚好碰见了滕森的目光,禁不住又要脸红起来。
“喂,滕森,不要这样啊,我们理科女生本来就少,你干吗还来凑热闹啊?”理科中几个相熟的男生走过时,看到了滕森。
“滕森,你们俩都穿的蓝衬衣耶,情侣装啊!”
“去你的,这星期休息老地方打球啊。”男生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调侃并没有解释什么,然而尚饶脸已经憋红到不行。脑中只在想再多说几句话,至少不只一句“谢谢”。
“那个,等一下,有东西要给你!”
“啊?哦,哦。”男生明显没有反应过来。
等到尚饶再出来时,滕森吃了一惊。
回到教室时,滕森拎着一盒尚饶送的牛奶,有些手足无措。自己对牛奶是不“感冒”的。但是当尚饶一脸郑重地递给自己并说什么现在是冲刺阶段,要补点营养之类的话时就不好拒绝了。
当滕森为怎么处理牛奶发愁时,尚饶却在窃喜,幸亏学生证丢了啊。
“呐,滕森应该很好相处吧?这算不算是认识呢?以后见面打招呼吧?”尚饶怀着这点小幸福回到教室,眼角眉梢都明亮起来。
虽然这样一件事情对于滕森来讲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于尚饶而言,却是极大的快慰。她就像只蜗牛终于在漫长的旅途后,到达了心爱的向日葵前,以倔强的姿态仰望。
<p/><h3>雨季里,站在我旁边的是最初就喜欢的那个人</h3>
以后尚饶看见滕森时,总会先做个深呼吸,再冲滕森笑笑,就算彼此打过招呼了。毕竟也只是一面之缘罢了,突然亲密起来的话滕森会不会觉得自己很随便呢?
叶耀似乎开始淡出尚饶的生活了,自己也好久没和她讲过话了。尚饶开始骄傲起来,事实证明没有人是离开谁就不行的。相反叶耀的日子没有以前舒坦了,有几次理综的成绩甚至排在尚饶的后面。尚饶甚至在厕所里遇见了哭红眼的叶耀,当时也是心虚着假装没看见,只是记得叶耀好像有什么话要说的样子。尚饶想过是不是太过火了,不过这种想法只能持续一会儿,反正关心叶耀的人多着呢,自己的缺席并没什么。
这个季节的雨总是来得突然,幸好尚饶有带雨伞的习惯。出教学楼时,看见很多男生脱下外套给女生,尚饶无奈地撑起了伞。
其实带伞是由于清楚地知道没人会为自己脱外套。
刚好在身后的滕森抖了抖外套,走入雨中,超过了尚饶。尚饶意识到前面的人是滕森,软软的头发淋湿了,尚饶有些微微心疼。
“滕森!”
“嗯?”
“我是尚饶啊!”
“知道啊!”
“我带伞了,一起吧!”
一起吧。这是尚饶鼓足了很大的勇气才讲出来的。男生很自然地接过伞,仍然有很大一半在尚饶的头上。沉默了一阵,男生先开口了:“尚饶很爱喝牛奶吧?”
“嗯,你呢?”
“还好吧!”滕森盯着尚饶书包上的维尼小熊挂坠,情不自禁地撒谎了。
“这样啊,当时只有牛奶了,如果有可乐的话就好了,男生应该更喜欢喝那个吧!”
“其实那天你说有东西给我,我还以为……”男生侧过头来,停顿了一会儿。
“嗯?”
“还以为有情书拿呢!”尚饶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紧紧守候的秘密被人看穿一样,惶恐不及。抬头迎来滕森有些玩味的笑容,“啊哈,开个玩笑啦!”
正当尚饶尴尬至极时,手机响了。
“带伞了,很快就回来。”
“我妈打来的。”尚饶拉开书包拉链,把手机放进去,又很快地拿出来,“你的电话号码是多少啊?”
“不凑巧啊,刚换了号,不记得,手机还在家里。”男生露出不好意思又无奈的表情。
“哦,那算了。”
其实尚饶很想知道如果送的是情书的话,那么滕森会不会像接过牛奶一样接过自己青春里第一封情书。
<p/><h3>那个叫“叶耀”的女生,并没有那么幸运</h3>
怎么陆续发生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情呢?叶耀没有来上课,一整天都没见着人影。尚饶居然有点不习惯。晚自习时被人叫出去了,是体育部长秦杨,叶耀鼎鼎大名的男朋友。尚饶见到他的时候立刻黑下了脸。
“尚饶,叶耀今天没来,你知道怎么回事吗?”
“你不是有她的电话号码吗?”
“可是关机了。”
“那我怎么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