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南星坐在门外,听得默然不语。这样的心境他并不陌生,在和罗百川短短的一场对决中,他一度就有类似的感触,只是在那以后局面立刻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逆转,然后是另一个大逆转,项南星感觉就像在看着两头怪兽打架,这才惊觉旁边的自己原来是那么弱小。
“久赌必输,一输再输,最后刑期变成一个骇人的巨大数字,让输赢都失去意义。到这时他才发现,靠着游戏出去注定只属于那些出类拔萃的精英们,而像他这种除了胆气便一无所有的人贸然站上舞台,也只会成为别人的食粮。在绝望中,他决定选择另一条路。一条适合自己这种有勇无谋的家伙的路。”
“越狱啊。”项南星喃喃说道。
老独眼继续悠悠地说道:“越狱,需要找到一帮可以信任的伙伴,这是最难的一关。幸运的是,当时有一个带头大哥带他跨过了这一关。那个带头大哥是个很有魅力的人,为人讲义气,智勇双全,再加上精准的识人眼光,让他在短短的时限里就在当时那一区拉起了一只越狱的小队。这监狱的硬件条件让一般的越狱手段全部落空,但它本身却不是无懈可击的,带头大哥敏锐地注意到了它在设计上的一个缺陷,由此拟定了整个越狱的计划,在当时,所有人多多少少都对这个计划带点怀疑,因为它看起来确实可行,但一切的基础却只是大哥自己对于监狱设计的一个推测。”
考虑到接下来的发展,项南星不难做出推理:“显然,他的推测是正确的。”
“对,真是惊才绝艳。”老独眼却忽然叹了一口气,“只是监狱一方显然连这一点也料到了。我说过吧,他们不会拒绝越狱,而是会把它看做是游戏的一种,想方设法让犯人的越狱行为也变成他们观赏内容的一部分。在带头大哥找出的那条越狱之路上,他们发现了各种各样的机关,哪怕已经事先找到了几个精于破解机关的人,但面对层出不穷的考验,小队还是在这路上不断地减员。”
“等等!”项南星忽然坐直了身子,难以置信地看着老独眼,“你说监狱方一早布置好了那条越狱的道路,把它也当做游戏的一种,那么反过来说……”
“对,我想的和你一样。”老独眼点点头,“既然是游戏,就有通关的可能。监狱方如果真把它当做‘逆境游戏’的一种形式,那么就应该存在着越狱成功的可能性。在当时,带头大哥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他鼓舞着小队继续向前,将士气从低谷重新振起,自己更是身先士卒,接连破解着沿路的机关,然后……”
老独眼摊开双手:“挂了。”
“呃。”
说到正要热血沸腾时忽然来个神收尾,项南星一阵无语。不过想想也是,如果当时成功出去的话,老独眼刚才也不会说那种不知道有没人出去的话了,甚至他本人也就不会在自己眼前了。只是他还是忍不住想追问一下:“在那以后呢?”
“剩下的人分成两拨,大部分人觉得终点就在眼前了,都走到这裏没理由放弃,就继续往前闯,另外的人伤的伤残的残,没有信心继续往前,就只好放弃,回来了。”老独眼又叹了一口气,“其实说到底,在大哥死掉以后,在场的人里没一个镇得住场子,队伍早已经濒临崩溃。说要回来的人,与其说是没信心走下去,倒不如说对自己的队友失去信心。”
老独眼看着项南星,那目光中似乎带着什么奇怪的期待:“这个了不起的带头大哥名叫洛山,你记住了。”
项南星看着他,想从他这越发异样的神情里看出什么来,但最后也只能放弃。
“老独眼你今天有点奇怪啊。”项南星打了个哈哈想活跃一下气氛,“突然拉着我讲什么当年的故事,竟然连一句抱怨都没有,这可一点都不像你。我说,你该不会是后悔了吧,当年害怕了往后退的那些人,我看就是你吧。”
“不后悔。”
老独眼顿了一顿,苦笑着摇摇头。
“不后悔……的话,我又干嘛要讲这么一大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