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跑,跑!
在最后关头,一切的策略都已经不再重要,剩下的就只有这简单的一个字。郎安邦在落地时似乎扭伤了脚,此时痛得龇牙咧嘴,但还是强行跑了起来,展现出警察的毅力。姬风华一路过来体力也早已见底,但此时依旧咬紧了牙关,以巾帼不让须眉之势紧随其后,在另一边,狐狸男等人虽然双脚乏力,却还是从身体中压榨出了最后一丝体力,拼命向着小屋跑去。
所有人速度都慢,而他们占据了初始距离的优势,这优势还相当不小。
在这种气氛下,项南星的心情也禁不住地激荡起来,本以为接近见底的体力又从手脚的各处涌了出来。他的伤在身上,双脚无碍,这反倒让他成为全场速度最快的那个人。虽然在脑海角落里有个声音在反覆告诉他,这一切都是徒劳,都是无用。但反正都到了最后关头,这些事情不试一试又怎么知道呢?
比起还要分心戒备着手枪的另外两人,项南星此时简直是把全副身心都放在奔跑上了。不知为何,直觉告诉他狐狸男不会在这种情况下开枪,于是他索性就把这个念头彻底从脑子里抛了出去。
跑!跑!跑!
他脚步飞快,超过了一瘸一拐冲在前面的郎安邦,超越了对面的三人,抢在狐狸男之前伸手握住了逃生小屋的门把手。后者就慢了一步,想要硬挤过去时却被项南星用肩膀狠狠撞开了,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短暂交锋了一下,狐狸在那一瞬间露出了阴狠的表情。
还有露骨的杀意。
他的脚步加快了,抓着头套的左手微微抬起了,原本一直藏在裏面的右手往外抽出了一些,带出了一截漆黑的手枪握柄。这是再明显不过的威胁,此时他就站在项南星身后一步的地方,在这种几乎为零的距离下射击,就算项南星反应速度再快也绝无可能避开。
然而项南星只是瞄了一眼就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无视。在这一刻,他脑中那迟来一步的思考终于解读出了自己刚才直觉的真相——狐狸男的手枪,根本就只是虚张声势。
当然,枪多半是真的,十有八九之前还开过一枪,也只有这样才能让老鼠男那种黑社会气息浓郁的家伙有所忌惮。但此时此刻,这枪要么是没子弹,要么正处于无法射击的状态。他将其藏在头套之中,一方面是让人分辨不清他枪口朝着的方向,另一方面,恐怕也是在有意诱导着人思考“他在指向谁”,从而下意识地接受了“他还能开枪”的假设。
同样是“道具持有者”的角色,这边的姬风华被分到的攻击性武器是一个藏着微型麻醉针的戒指,麻醉针的威力足够让人瞬间沉睡,但却不致命,比子弹要逊色不少,可即便如此,麻醉针的数量也仅仅是两发而已。按照主办方一贯的做法,手枪的发射次数,最多也不会超过麻醉针的“两次”,很有可能那弹匣里就装着仅仅一发子弹而已。
此时狐狸男选择将枪露出一截来给他制造心理压力,这更是坐实了项南星的推测。从之前狐狸男的表现来看这家伙绝不是那种心慈手软的类型,如果子弹充足的话,他根本不需要这种流于表面的威胁,直接开枪即可。他越是想告诉项南星“我有枪”,在后者看来就越像是在大声喊着“我没有子弹”。
既然如此,那也没有什么好顾虑的了。项南星藉着前冲的势头一把推开了逃生小屋的门,脚步不停,却不是第一时间冲进那裏面。他绷紧了手臂和肩膀上的肌肉,侧身将肩膀伸向前方,身体重重撞在了门框边上。
前冲的势头戛然而止,他的肩膀一阵生疼,但还没到不能忍受的地步。藉着这一撞,项南星半转过身子,平平地抬起手肘,屈起膝盖,将这两处坚硬的部位对准了近在咫尺的狐狸男。此时他仿佛化作了墙壁的一部分,而这手肘和膝盖,便是墙上探出的两枚钉子。
这一刻,对方的眼神中闪过了一丝恐惧。
长途跋涉加上这一段全速奔跑,狐狸男深知此时大家的脚力都消耗得差不多了,项南星若是刹住了脚步,先转身再挥拳攻击,那挥出的拳头只能靠腰部发力,多半绵软,不足为虑。然而他现在的做法却是背靠着后壁站定,将剩余的力气全用在固定自己的姿势上,确保用坚硬的部位迎向前方。谁要是敢撞上去,肯定要吃不了兜着走。
可偏偏,狐狸男已经收不住脚了。
“妈的!”
他狂吼一声,侧身将手枪完全掏出,勉强指向身前的项南星。有那么一瞬间他似乎是要击发了,然而在最后关头,他的视线微微偏移了,沿着打开的门看向了房间里头。一丝似有若无的无奈笑意出现在了他的嘴角,那几乎扣在扳机上的手指也不知不觉松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