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船身的另一侧,项南星等人已经穿好了救生衣,坐到了船上唯一的救生艇上。只等着另一边的姜乐发出指示,他们就要下海启程,沿着另外一条航线登岸去了。
他们三人虽然都到过西凤,但对这一带的海域都不算太熟。项南星这种旅游党自不用说,梁京墨和南宫茜也仅仅是在这边短暂待过几天,活动范围也仅仅是局限于和各自工作相关的那些地方,更没有出海的经验。幸好此时游艇已经来到近海,可以清楚看到海岸线的轮廓,而他们这种轻便的救生艇也不用找到正规港口,在这一带找个浅滩登陆即可。
于是,视力最好的南宫茜自告奋勇地坐到了驾驶座上。但看上去她没有什么这方面的驾驶经验,此时只是坐在那里都给人一种战战兢兢的感觉。
“其实呀,妹子,你根本不用紧张。”舷梯上传来一个语调轻佻的声音,“开快艇跟开卡丁车差不多的,把它想象成一个赛车游戏就行。油门尽量加大,看见暗礁就猛打方向盘,来个漂亮的九十度回避,或者你喜欢整个‘眼镜蛇机动’也可以……”
“那样不就翻船了吗!”项南星忍不住大喊。
南宫茜认真地点了点头:“感谢您的教导。”
“喂你别当真了啊……算了还是我来开吧,你坐旁边给我指路和看暗礁就行。”
前排这两人一个天然呆一个一脸无奈,而坐在后排的梁京墨却望着上方露出了饶有兴致的表情。“我还以为你会跟着一起去呢。”他说,“比起单纯的防衞战,在岸上将要发生的事情才是真正有趣啊,总觉得按你胃口会选择这边才对。”
“我也这么以为。”项南星也抬起头看向这个难以捉摸的女人。直到目前为止,“黑猫”秋半夏给他的印象一向是变幻不定的。她主持游戏时明显带着自我情绪,和别的主持人大不相同,而行动方面更是神出鬼没,总在别人意想不到的时机和场合现身。以项南星对她的了解,这个女人最喜欢的是各种难以预料的状况,她似乎有着比常人旺盛十倍的好奇心。
就像梁京墨说的,比起留在船上进行一场死板僵硬的防衞战,他们三人即将去做的这件事情有着更加丰富的后续变化,按理说对她吸引力也该更强才是。
“没办法呀,毕竟我是主持人嘛。”
秋半夏说这话时表情却少有地认真起来。她深深地看了梁京墨一眼,而后视线又停留在了项南星身上。项南星感觉比起不久前在南宫家的那次见面,这回她眼神里仿佛还带着些不一样的情绪。
“总之,我们都有不得不完成的使命。”她缓缓说道,“各自保重吧。”
梁京墨沉思着,似乎还有想说的话,但秋半夏已经潇洒地摆摆手,转身离去。站在救生艇边上的盲眼老者侧着耳朵听了听她迈上舷梯的脚步声,而后点点头,露出赞许的笑容。
“几步之内便把步伐调节得分毫不差,心无杂念,好优秀的孩子。”他笑道,“这一代的年轻人果真一个比一个厉害,看来我也到了该交班的年纪了。”
“您就别做出‘要退休’这类危险的发言了……”项南星有些无奈,“不过说起来,您的姿态也是放得十分低啊,没想到是由您来负责释放救生艇。”
“无妨,我原本也想跟你们多待一会。”
森先生这笑呵呵的模样看上去就像某人的祖父,让人很难与他平时那种杀伐果断的气质联系起来。此时他的手杖正倚在一边,手杖之中收着的便是那把无坚不摧的长刀,随时可能因为船身的摇晃掉进海里。而他却像是对此毫不在意似的,双手握住缆绳,只等着耳机里传来指示后便松开活结,送三人出海。
“你要说不吉利也行,但说句真心话,我有种这是最后一面的预感。”他笑着说,“你最好期盼死的那个是我。”
这句当然是玩笑,却让船上的三个人不约而同地脸色凝重起来。如果说之前秋半夏的插科打诨让气氛放松了下来,那么老人的这句话便是将他们重新拉回到现实中来。
是的,这一趟旅程是会死人的。
虽然相比起留在船上,他们至少不会遭遇到南宫家那种级别的杀手,甚至如果姜乐提出的掩护战术如她自己宣扬的那般奏效,他们还有机会能骗过其他所有人的眼睛,安然无恙地潜入西凤境内。
但从这裏开始,才是真正棘手的部分。
以西凤国境内的混乱程度,他们或许会面临比正常状态更加严酷的盘查,也可能借此机会浑水摸鱼,行动更加自如,这种祸福难以预料的情况还不构成麻烦。真正的问题出在他们即将要做的事情上——用梁京墨的话说,就是掐灭这火焰的苗头。
“你们的想法很好,不是正面对抗杀手,而是想办法将这一次的暗杀取消掉。”森先生一语道破天机,“但是可以想象,对方现在也一定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就等着刺客上门了。”
“也只能上了。”梁京墨说得自信满满。
这就是他在不久前提出的方案——釜底抽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