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不知道你们想干什么,是单纯路见不平,还是在谁那里接了杀我的订单?不管哪一种,我都要劝你见好就收。”他看着南宫敬之,一字一句地说,“再不离开,杀无赦。”
这一句仿佛号令,他身边的人纷纷举起枪遥遥锁定了南宫家的众人。而南宫家一方也不甘落后,同样举枪瞄准了。双方就这样对峙着,如果有谁不小心扣下了扳机,下一秒这裏会立马变成枪林弹雨,有许多人会倒下。
但若真是那样的话,人数较少,枪数也少的南宫家会相当不利。
“回去吧。”白苏说,“你也不希望自己变成南宫家最后一任家主,是吧。”
南宫敬之冷笑:“你在说什么?我是家主?”
这笑容让白苏心中忽然一动。与此同时,他的头顶正上方忽然传来一声“喂”。
这一声喊得懒懒散散,比起提醒,更像是熟人打招呼,然而紧随而来浓烈的杀意却伴着喊声簌地锁定了他,铺天盖地无处可躲。在情急之下,白苏甚至来不及抬头看清来者是谁,直接下意识地举起手,凭感觉刺向杀气最重的那一点。
“回答正确。”——他听到对方的一句赞赏。
叮叮当当的响声暴风骤雨般响起,电光石火间,两人用旁人看不清的动作接连交换了十几招。对方用的是匕首,白苏的掌心也藏着一柄匕首,两截利刃在空中撞击出无数火花,伴随着突刺格挡的动作搅动空气,发出尖锐鸣响。
到了这地步,眼睛已经失去意义了。看到了再反应只有死路一条,可依靠的只有直觉和反射神经。白苏手里的匕首沿着他感觉到的“杀意”游走,缠住对方,想找出对方攻势中的弱点,而对方则是不依不饶地发起进攻,要靠力量强行压制他的反抗。
空中的短短两秒,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随着两柄匕首最后一次交锋的轻鸣,这场短暂的遭遇战终于结束。从天而降的刺客藉着反冲的势头凌空翻了个身,稳稳站定。不远处,他长程奔袭后借力跃起时踩下的树枝犹在上下颤动,久久不休。
两人背对背站着,彼此都将身后的空档放给对手,却不见谁有转过身来的意思。
“原来是你。”白苏的声音有些干涩,“顶级的射击水准,顶级的格斗天赋,还有神出鬼没的偷袭才能。我猜在远处打黑枪的也是你吧。”
他笑了笑:“现在该叫你什么好?‘百技’主持人,还是……新一任家主,南宫望?”
“随你怎么叫。名字只是代号,不管姓什么,我还是我。”来者背对着他淡淡地说,“但就像你说的,现在南宫家的家主是我。这段时间里南宫家将会站在梁京墨那一边,直到我改变主意为止——我就是来告诉你这一点。”
“很好,我们走。”
白苏点点头,干脆利落地抬手示意手下收起武器,靠拢过来。那几个被击倒在地的人也由同伴扶着站起,拖回到白苏身边,跟着他一同离开。他们昂着头,向周围投去不屑的目光,仿佛他们不是被逼退的一方,而是刚刚示威一番,现在凯旋而去。
这过程中南宫家的众人只是看着,看他们的姿态,提防的不光是白苏的人,还有身在战场中央的徐闻和鸣柳。
南宫望刚才的话一方面表明了立场,另一方面也暗示了不愿在此动手的意思,白苏自然也心领神会。随着南宫家和南宫望本人出乎意料的登场,现场的实力分佈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虽然他的人数要多上一些,但南宫家加上秋半夏,再加上一个立场暧昧的徐闻,这组合要是团结起来,足以将人数上的劣势一笔勾销,甚至还要反过来压制他这一方。
虽然白苏在外围已经布下了人手,更多后续部队也正在赶来的途中,而且看这架势南宫家和徐闻之间也并未互相信任,里头说不定还有可乘之机。但一番计算后他还是无法忽视杀手们带来的不安定因素,对方要是真想拼命,后果难以预测。
况且刚才短暂交手中他看似毫发无损,其实也已经受了暗伤。
“也好吧,虽然我讨厌留下后患的感觉,但复雠的美酒却是越久越醇香。”
他离开时意味深长地看了梁京墨一眼,眼中尽是刻骨的仇恨。这一回不光是梁京墨自己,就连秋半夏都察觉到了。她疑惑地碰了碰梁京墨手臂,后者耸耸肩,回了个无奈的表情。
他看着南宫望和麾下的杀手们,后者却在看着徐闻一行,彼此眼中都带着几分警惕。
他们并非牢不可破的同盟军。白苏离开,共同的敌人不在了,曾经同仇敌忾的心思便转化作对彼此的怀疑。南宫家的杀手们为何会在这裏出现?徐闻的真实立场又是哪一边?还有梁京墨,在启动孟川柏的遗令之后,他的下一步还想要做什么?
在这场无声的博弈中,谁也不想冒着泄漏信息的风险迈出第一步。三人互相猜测,互相观察,沉默不语。
家主没有发令,南宫家的众人便静静站在原地。这时人群后面突然悄悄探出了一个脑袋,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少女小心翼翼朝这边看了一眼,目光一与秋半夏接触便吓得缩了回去。
秋半夏微微一怔,忽然笑了一下。在互相戒备的氛围里,她这一笑直接打破了僵局。
“你们啊,不如找个地方休息,面对面把事情摊开来谈,总好过站在这裏互相戒备吧。”
她嫣然笑着,却朝着少女的方向狠狠瞪了一眼:“还请大家给个面子——就当是为了满足我的好奇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