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园。
陆行空老爷子站在书房窗口,看着园子里的两只雪鸠在树枝间鸣叫争食。额头带着红斑的那只雪鸠也不知道在哪里找到了一条蚯蚓,另外一只额头带着黑斑的雪鸠虎视耽耽,一次又一次的扑过来想要抢走那条蚯蚓。你来我往,啄眼衔毛,两只鸟儿打的不可开交。
老管家陆叔推门走了进来,将银须炭火上冒着泡泡的小铜炉提了起来,为陆行空的茶杯加满开水,出声说道:“老爷又在赏雪呢?说来也是奇怪,今年的雪不仅下得大,而且一连几天不曾停歇,据说西山的松柏都压折了不少。这可是百年难遇的雪灾啊。”
陆行空指着那两只厮杀正酣完全不在意旁人围观指点的雪鸠,出声说道:“你看,陆家像不像是那只雪鸠?”
陆叔走了过来,眯着眼睛打量了一阵,出声问道:“老爷,你说的是哪一只?”
“红顶雪鸠发现了一只蚯蚓,引来黑顶雪鸠前来争抢。双方战斗激烈,互相雕啄近百回合……你说,到了这个时候,红顶雪鸠是应当缴械投降将自己嘴裏的蚯蚓拱手相让,还是拼杀到底,无论如何都要捍衞尊严以及对这条蚯蚓的所有权呢?”陆行空沉声问道。
“老爷,答案不就在眼前吗?”陆叔指了指那两只缠斗的鸟儿,笑着说道。“雪鸠为了一口吃食,尚且知道舞动利爪奋战到底。何况人乎?”
“是啊。雪鸠尚且如此,何况人乎?”陆行空将视线收了回来,走回座位上面喝了口茶,出声说道:“让他们都回去吧。就说我今日不见客。”
“你就这样把他们给打发了?那他们的心可怎么能放得下来啊?李可风那边正带着巡城营和监察司那边的崔见火拼,双方互有死伤,正打得不可开交呢。现在城防营的万和友以及京兆府伊的罗本源也掺和进去了……外面都打得乱成一锅粥了,你不给他们一个准话,他们会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走了?”
“你的心裏是怎么想的,总得有一个章程。也好让他们按序就班的去执行不是?都是一群粗人,打不让他们打,和也不让他们去和,就让他们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等着,那不是要了他们的亲命?”
陆叔看到陆行空杯子里的茶水再次空了,再次提着小铜炉走了过去,帮杯子里注满开水,脸色严峻的说道:“再说,牧羊少爷还置身险境。等在外面的那些人不知道,你心裏就一点儿也不着急?这次站出来的可是止水剑馆,止水剑馆号称弟子三千,那些不成器的弟子可以忽略不计,但是止水三君子和止水三狂客的剑法都有可取之处—……听说止水剑的传人木浴白还亲自出马了。你就这样把少爷一个人落在那里,身边只有红袖姑娘一个人,他们俩能不能扛得住安全回来还得两说。”
陆行空捧着冒着热气的茶杯,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神情恍惚,一幅心事重重的模样。
“老爷,是应该下个决断了。”陆老再次出声提醒。
“你想过没有,能让监察司和止水剑馆木浴白站出来和我陆家打擂台的人是谁?”
陆老想了想,指了指头顶,说道:“是那位?”
“如果他的目标仅仅是诛杀牧羊一人而已,直接让止水剑馆暗地下手,或者让宫里的那些供奉们直接把事情给做了就成了。悄无声息,以牧羊此时的修为境界,自然难以抵挡。”陆行空眼神阴冷,像极了外面那只争食的雪鸠,怒声说道:“他们却偏偏当街行凶,将场面给搞得这般热闹宏大……意欲何为?”
“图我陆家?”陆叔轻声说道。“即如此,仅仅是诛杀一个牧羊少爷又有何意义?至少,外面的那些人暂且不知牧羊少爷和我陆家的关系……”
“展示筋肉。”陆行空轻轻叹息,说道:“止水剑馆站出来斩杀一个家奴而已,那个马夫还被监察司给包装成朝廷钦犯,陆家作何选择?倘若不作反击,牧羊惨遭毒手,怕是命陨长街。倘若陆家作出反击,那是直接和止水剑馆、监察司以及监察司背后的西风楚氏撕破脸。陆家是否做足了准备?”
“老爷的意思是说……他们意欲逼迫陆家和楚氏真刀真枪的对上?逼迫我们陆家……”
那两个字,陆叔终究还是没办法说出口。因为任何人或者势力和那两个字牵扯上‘关联’,怕是都难以善终。
“正是此意。”
“可是……牧羊少爷也不能不救啊。”
陆行空虎目裏面有精光闪烁,嘶声说道:“星空之眼,难道这星空之下,当真什么事情都瞒不过那条老狗?”
“老爷……”
陆行空摆了摆手,说道:“让碎星去将少爷给带回来。另外,持我的请柬去城外宋家老宅,就说我要去拜访国相。”
西风帝国有左相,亦有右相。但是百年以来,能够被人称之为‘国相’的,仅有宋孤独一人而已。
“老爷……”陆叔大惊。多少年了,两家不曾有任何的走动。现在老爷让人送柬去给宋家那位老爷子,这简直是……自取其辱啊。
“去吧。”陆行空摆了摆手,态度坚决的说道。
陆叔深深的看了陆行空一眼,然后轻轻叹息,转身朝着外面走去。原本伛偻的身体显得更加低矮几分。
※※※
※※※
心如止水,剑如流水。
此为《止水剑法》。
《止水剑法》能够威震西风,响誉神州,自然有其可取之处。
拍字决!
以剑为棍,挟剑气之凛冽以及棍气之豪放,剑棍为一,将磅礴力道于一体。
以力伤敌,以气杀人。
一剑劈来,犹如有无数道剑棍铺天盖地而来,无数道剑棍上面燃烧着无数团蓝色的火焰,将李牧羊方圆数十丈的位置都给笼罩其中。